“你出来好久了?”
“几天。”
“多大年纪?”
“7岁。”
老太太的回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隔着自贡市精神病人康复院(以下简称市康复院)的铁门,她怯生生地问记者:“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这位叫熊堂珍的病人不知道自己已离家整整二十年——户口被注销,丈夫另娶,四个女儿早已成家立业。
消息:失踪20年的母亲找到了
“三嬢找到了!”
“谁?”
“你妈啊,找到了。”
消息传来,42岁的刘红梅反而愣住了。在成都定居的她立即打电话回富顺老家:“爸!妈找到了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刘红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接到电话了,还没去(市康复院)确认。走失20年了,怕又是空欢喜一场。”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刘红梅的思绪飘回二十年前。
失踪:上午去祝寿下午就失踪了
那时,父亲刘开元(化名)在富顺某中学教书,母亲熊堂珍在家照顾刘红梅四姊妹。除了偶尔犯病时嘴里会“念念叨叨”外,熊堂珍还喜欢到娘家、亲戚家转圈。“老四(四女儿刘红艳)就一直跟在妈妈屁股后面撵。”或许是“幺儿最亲妈”,或许是“害怕妈路上遇到危险”,娘俩一前一后乐此不疲地赶路情景,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大姐刘红梅的脑海里。
幸福在1990年的冬月嘎然而止。 “妈妈走的时候,我正在坐月子。听爸爸说,是那天正好外公‘满六十’,上午他们一起去祝寿,下午母亲就走了。”刘红梅说。如今,刘红梅的儿子已年满20,她的母亲也整整失踪了20年。
“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见了就不见了?”面对周围人的说法,刘家人只能沉默。母亲的走失,是她们人心中不可触碰的一道伤疤。
陆陆续续,刘家四姊妹纷纷成家立业了。老大刘红梅去了成都定居;老二刘红丽搬到了富顺县城;老三刘红萍迁居攀枝花;老四刘红艳留在自贡,现在她儿子都15岁了。
4年后,刘开元经法律程序解除了和熊堂珍的婚姻关系重新组织了家庭,当地派出所也注销了熊堂珍的户口。但在四姊妹心里总存着一丝期望:母亲一定还在!只是生活在她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救助站:17年后救助站里来了名流浪者
2007年11月6日,一名流浪乞讨人员被汇东公安分局护送到自贡市救助站:女性、60岁上下,长期在垃圾箱里找吃的,浑身污垢、衣服破烂不堪;语无伦次,说不清楚自己的姓名和住址,疑为精神病患者。当年11月,该流浪者被移送市福利院,2008年7月10日转到市康复院。在康复院,一直被称作“无名氏”的她终于有了一个名字“杨淑芳”。
据市康复院黄德琼医师回忆,“杨淑芳”刚入院时,语言错乱,经诊断,其为精神分裂症患者。“杨淑芳”刚到市康复院时,身体十分虚弱,院里还专门为她“开小灶”:每天一个蒸蛋。
经过长达两年的药物治疗,在医护人员精心呵护下,2010年7月6日上午10时,“杨淑芳”终于清楚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叫“熊堂珍”,爱人叫“刘开元”是富顺县某中学的老师,自己有四个女儿。
市康复院立即将信息通报到市救助站。很快,信息得到核实:富顺确实有熊堂珍这个人,于20年前走失。
等待:四姊妹商量如何接母亲回家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妈了。”老二刘红丽与母亲阔别二十年后,再见是在今年的7月14日。
熊堂珍一眼就认出了女儿:“是红丽啊!我们走了嘛!”当她站起身,提起平常装衣服的包包,儿女们却无法立即回答——熊堂珍的户口已被注销,而刘开元也已组织了新的家庭。
刘开元将在外地的三个女儿叫回家,商量如何解决此事。“这两天,她的情绪波动比较大。问她想不想回家,她说想。”7月17日,记者来到市康复院,黄德琼医师表示自从家人来看望她后,熊堂珍饭量就减少,并经常站在走廊上隔着铁门张望。
回家:让老人安享一个幸福晚年
经商量,一家人决定,将熊堂珍接出来,住在富顺的二女儿刘红丽家。
7月18日下午2时许,市救助站门口燃起了阵阵鞭炮。刘家四姊妹以及各自的家眷纷纷赶来,并送上了一面写有“救助病人,功德成名”的锦旗。
“感谢政府,感谢党!不然我妈早就不在了!”说这话时,四姊妹早已泣不成声。
“我记得到,妈妈鼻子上有个痣,胸口有个疤,小时候烫的。”从市救助站到市康复院,一路上老四刘红艳脸上的泪没有干过——尽管之前她已从父亲和二姐那里得到了确认消息,但面对母亲,她仍不敢相信。
四姊妹赶到二病区熊堂珍所住的房间,她们被告之“熊婆婆去上厕所了,马上就回来。”“不晓得(妈妈)都变成什么样了?”四姊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来了!”医生说了一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一个头发斑白、身体微胖的老人走了进来……四姊妹屏息凝视,“妈,妈……”四个女儿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妈,你认一下,我是哪个?”三女儿刘红萍声音哽咽。“大妹?”熊堂珍望着这一群“陌生人”,努力地回想。“你再想一下,我又是哪个?”四女儿刘红艳蹲在地上紧紧揽住母亲的腿:“你走的时候,我还是小娃儿……”熊堂珍默默地看着,却紧紧拉着几个女儿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当天下午,熊堂珍被接到了富顺二女儿红丽家里,在这里她见到了从未谋面的外孙。“我们几个商量都好了,以后妈就跟到老二,我们几姊妹一人出一份钱。爸爸也答应出一份。” 老大刘红梅告诉记者,我们一定会让老人有一个幸福的晚年。自贡网讯(记者 张才 尤洋 摄影 叶卫东 线索提供:游先生 电话:1899008XXXX 报料奖:50元)
编辑:舒旭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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