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记者收到一封从成都发来的信。写信人叫李靖昭。信中娓娓情深讲述了他对一个他长期资助的精神分裂症男人的同情,以及对这个疯男人学业优秀的女儿前途的担忧。他说“我已经是一个年近70疾病缠身的老人,说不定哪天就突然驾鹤西去,为了使这个苦命而优秀的女孩能完成学业,我希望更多的好心人能来关心她,资助她。”
12日,记者驱车3个小时,去到观山镇小祠堂村一查究竟。
只有提到女儿才会流出常人眼泪的精神病父亲
得精神病的男人叫李如飞。
在观山镇小祠堂村书记邹玉祥的带领下,记者到了李如飞的家。在院坝边等候的李小平是李如飞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偶尔来在这里看看疯弟弟。进屋前,李小平再三叮嘱:李如飞胆子小,害怕人,不要惊到他。
眼前的李如飞身上的泥垢已经起壳,一双光脚上漆黑的污泥犹如穿了一双黑鞋。破了好几个洞的裤子、烂西装不知本色的毛背心,围在边上看热闹的村民说:“天热天冷都这样穿,从来没有换过,更不要说洗。”
据李小平介绍,8年前冬天,李如飞杀了头猪准备过年,收拾好的猪肉竟一夜之间被偷了个精光,“一头大肥猪的全部不见了,他(李如飞)气得不得了。到处找了几天之后,整个人就慢慢疯了,傻了。”与李如飞同父异母的哥哥李小平介绍,猪肉失窃以后,李如飞精神出现异常,并且越来越异常。“整个人变得很多疑,对啥子都害怕。一天到晚躲在角角里,睡觉睡床下,猪圈,拒绝洗澡洗脚,吃生东西。已经好几年没有出门”李小平说起这个弟弟摇头不已。
关于李如飞的妻子范淑英,当地村民和李家亲戚都讳莫如深并表情鄙夷不屑,仅以一句“跟人出去打工了”概括,不愿意多提及。“和一个疯子生活起是很恼火,但要是稍微照顾哈疯子,也不会这样越来越恼火。没有老婆照顾,病当然好不到。”记者听到村民如此议论。在村民印象中,范淑英是个瘦小且腿有残疾的女人,李如飞与范淑英结婚前是很正常的,女儿李斗燕7岁以前,一家人也和谐安乐。是李如飞久病不愈导致家庭越来越贫困。李靖昭的来信中明确提到:“她(范淑英)实在生活不下去,与人跑到外地去了。”
李如飞的土胚房子夹在一栋漂亮阔气的楼房与一间闲置的红砖房子之间,他的房子因为狭小破败而格外突兀刺眼。室内一片狼藉,坑洼不平的泥地遍布垃圾让人时刻要提防摔倒。床上一堆肮脏不堪的破棉絮沾满稻草、花生壳、辣椒残渣甚至腐烂的啃过一半的不知名的蔬果,屋内异味浓重。一张梢有木质颜色的长椅子靠墙放着。李小平告诉记者:那是李斗燕今年去荣县中学住校以前的床。这看起来是屋子里最象样最干净的“床”上面一样是沾满泥垢油污和堆满破烂。“你能想象一个正是爱美年纪的小姑娘,和疯老汉住在这样一个屋头里吗?”进屋给记者介绍情况的村民张大姐提问记者的同时,眼睛已蓄满泪水。
“生病的人不造孽,造孽的还是他的女儿。多乖多懂事的姑娘,有一个点都不能依靠还尽找麻烦的老汉,实在太可惜了。”在观山镇小祠堂村的村民言谈中一致流露出对李斗燕的怜惜。
李如飞表情呆滞,眼神不往任何一处聚焦。惟有听记者说到女儿的时候,他开始抹眼泪并说出“在荣县读高中”然后开始抹眼泪,表情显得格外委屈伤心。流出的眼泪和鼻涕他一把一把地擦在床上的棉絮上。“他啥子都听得懂,爱哭得很。那一床棉絮都是他的眼泪鼻涕。(棉絮)就没有干过。”李小平说。
“要读书。要听话。来看哈我,屋头房子很漏。” 李如飞抹着眼泪独自说着,记者听懂了,那是他要记者带给他女儿李斗燕的话。
想快点参加工作给父亲换个环境的女儿
当李斗燕抱着一镙书本从荣县中学教学楼明亮整洁的走廊走向记者的时候,小姑娘穿着一件很干净的白色外套,漆黑的头发高高地梳起令她看起来很积极向上。记者眼前蓦然回想起两个小时前,她父亲肮脏潮湿异味浓重的土屋里那张属于她的沙发床,感觉心疼莫名。
“我出生的家庭我是没有选择的,只无条件的接受,所以,我也不需要自卑。”李斗燕看着记者的眼睛清澈坦然。
李斗燕并不认为爸爸有病“他没有病。他只是心结没有解开,有些事情没有想通。我爸爸本身胆子小,大家都认为他有病,他就越来越不敢出门,时间久了就成这个样子了。也许想通了一些事情他就好了。”关于妈妈,李斗燕说得很少,也明显不愿意多说,只告诉记者:在成都打工。
因为在村里,爸爸的状况是大家都知道的,在同学中也不是秘密,李斗燕说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自卑或丢人。唯一尴尬的是,她可以去同学家玩,但无法邀请同学来自己家耍。“实际我心里也曾经有过不平衡,就是去同学家对比到自己的家没有家的样子,我会很难过。但后来我想通,我可以好好读书,给自己创造一个要的家。”
怎么想就怎么做。李斗燕的学习在龙观中学一直名列前茅,2011年秋季,她以优秀的成绩考进荣县中学高一6班,并在这个班级排名第8。“上高中了,我从没有跟班级任何一位同学说过我家的事情,不是因为自卑,是觉得一个人没有必要把苦难挂在嘴巴上。”
班主任老师谢正才眼里的李斗燕是个很开朗乐观的女孩。“很阳光。但一眼能看出是吃过苦的女孩,她非常懂事,经济上很节约。”谢老师透露,今年开学李斗燕是和叔父一起来报名的,叔父替她缴纳了本学年学费。
“我只想将来考读书不要学费的师范,不管成绩好好都只考师范。然后尽快参加工作,需要钱的地方很多。”李斗燕所说的需要钱的地方,主要是“给父亲康复。我父亲需要换一个环境,换一个他不熟悉的环境,那样他就不自卑胆小了,不用怕见人了。”将来,用自己的钱,带父亲到一个新环境,是小姑娘的愿望。“我爸爸以前很好,也很喜欢我,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李斗燕多次重复。
村里 学校 大家都在想办法
这些年,李斗燕一家一直靠李如飞的叔伯兄弟们和乡邻们支持度日。“义务教育段的时候费用少些,现在进入高中以后,各种费用都增加了不少,加上她住校,生活费也比以前增加不少,所以她还需要更多热心人的支持。” 李靖昭说。
小祠堂村书记邹玉祥介绍:“民政部规定凡 ‘痴呆、重病、精神病’这三类特殊人群都必须纳入低保范畴。所以李如飞是一直享受这个政策的。”文书但西华告诉记者,村里知道他一家的困难,也一直在帮助他们想办法。今年9月11号、9月23号两次向村里推荐将李斗燕和母亲范淑英两人纳入低保范围,但因为名额限制,一直未通过。“拿低保需要干部、社员代表20人以上三分之二的人投票才能够通过,我们也不能违反规定。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在李斗燕的学习上村里会给予大力支持,让她安心读书。”村支书邹玉祥承诺说。
李斗燕班主任老师谢正才也透露,今年,李斗燕已经申请到了国家困难学生助学金1500元。未来的求学生涯,他和学校会更加关心她的学习和生活,保证她能无忧完成高中学业。(记者 钟顺顺 焦杨 摄影 叶卫东)
编辑:舒旭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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