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小兄弟没有大人管理的家
人没灶头高,每天做饭脸熏得黑黢黢
人物:郭家兄弟
现状:母亲离家7年,父亲很少回家;独立生活
凌乱、赃污是唯一可以形容这间屋子的词汇,所有四季穿的衣服都挂在横拉在屋子内的一根绳子上。这是两个独立生活的小男孩的家,红领巾、小内裤、小鞋子、小袜子以及小学生课本作业本随处丢弃。
11岁的郭磊和10岁的郭凯兄弟俩独自生活已经有4年了。妈妈离开家那一年,郭凯刚刚3岁。对于他们的母亲到底去了那里,村里人都闪烁其词,有人说是去了云南,有人说实际就在牛佛。说法唯一相同的就是“走了就没有回来过”。
兄弟俩的父亲郭映富在离家不远的沱江采沙船上打工。四年前,为了寻找妻子、打工糊口而无暇照顾两个孩子,兄弟俩于是开始独立生活。因为没有房子,队长和同村人商量以后,把只有半壁的祠堂给了兄弟俩栖身。“两个娃娃太小了,还没有灶头高,开始学做饭的时候,天天脸都熏得黑黢黢的。”邻居杨玉英说起兄弟俩独自生活的境况一直唏嘘。她透露,好在经常都有乡邻给他们端点做好的饭菜送去,兄弟俩体格还算健壮,“一直没有得过啥病,要不然,更造孽。”
杨玉英透露,一年前,兄弟俩的这个家都还差一堵墙,是郭映富打工的沙船老板听说后资助了他们一万元,郭映富用这钱修好了墙并装了一扇门。想到两个孩子单独过日子的孤寂和不会洗衣服,剩余的钱郭映富给他们买了个电视机和全自动洗衣机。洗衣机因为水压问题几乎被闲置,而看电视则成了两个没有家长监管的孩子的最大娱乐项目,这也迅速拖跨了他们本就不突出的学习成绩。
记忆中,没有妈妈的影子
人物:秋兰
现状:母亲离家,父亲寻母未归;跟姑姑生活
与郭家兄弟仅一墙之隔的易银芝家,是小女孩易秋兰借住的地方。
在秋兰的记忆中,没有妈妈的影子。关于妈妈是谁这个问题,她唯一的回答是“死了,是疯子。”然后两眼蓄泪看着问话人。
采访过程中,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大家都说秋兰可怜,没有爸爸和妈妈,只有姑姑。在记者的再三询问下,易银芝道出实情,因为弟弟易康贵过于老实,也没有任何谋生技能,秋兰的母亲生下秋兰后不久就离开家了,并且至尽没有音讯。易康贵随即开始四处寻找,再也没有归家。两口子都丢下小秋兰不管,做为姑姑的易银芝把秋兰带在了身边。因为秋兰父母先后离家不归,“只有当他们都死了,我们才想得开点。这么久没回来,也许真的死了吧?”易银芝叹口气说道。
见到秋兰的当天,小女孩显然刚刚哭过。易银芝告诉记者,最近秋兰早晨起床后经常莫名其妙地哭,一天到晚总是很伤心的样子。易银芝说的时候,秋兰依偎在她怀里,仰着小脸看她,她则用粗糙的手不停摩挲秋兰的小脸,并自言自语道:“可能是她长大了,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她开始懂事了?害怕我也不要她?”
看得出,秋兰和姑姑易银芝的感情不错。但易银芝的家庭情况也不容乐观:自己有个孩子,丈夫还是个残疾人。记者看到,易银芝的家除了床和桌子,几乎没有其他家具。
易银芝不停对记者感叹:“我养不起她了,哪个愿意养哪个养吧。”这时的小秋兰紧紧地依偎着姑姑,眼泪摇摇欲坠。
留在爸爸身边,等漂亮妈妈回来
人物:陈家姐妹
现状:母亲离家3年多,父亲体弱多病丧失劳动力;和父亲相依为命
9岁的陈敏和6岁的妹妹陈佳丽手牵着手出现自家门口巷道的时候,记者面前所有的阴暗仿佛被瞬间照亮。小姑娘实在太漂亮了,虽然头发凌乱衣服有些脏,小佳丽还拖着鼻涕,但她们亮闪闪的大眼睛,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还有陈敏那明显高于同龄人的高挑身材,都令人在眼前一亮的同时发出叹惋:如此漂亮的小姑娘如果出生在条件优越的城市家庭,一定可以衣着漂亮地出入各种特长培训班了。
“看见这两个女孩子,你就能看见她们妈妈的样子。”村长杨德芳说。据杨德芳介绍,10年前她们的妈妈被人从云南带到脚仙村十组的时,“我们真的当是仙女下凡”,当她被带到陈润文家时,全村人都大跌眼镜。据村民介绍,当时陈敏的妈妈个子有一米七几,皮肤又白又嫩。而当时陈润文已经快27岁,且是一个身高刚一米六并患有严重黄疸性肝炎的瘸子,村里人因此也预言陈润文可能留不住她。“仙女”住进了陈家后,很快怀孕生下陈敏,三年后又生下陈佳丽。
陈润文的邻居们都证实,陈家很心疼“仙女”媳妇,尤其是陈润文,从来不让她做一丁点家务活。“她每天吃完饭就是耍,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但这依然没有阻止村里人的预言变成现实,陈敏6岁的时候,她的妈妈离家至今无音讯。
三年多来,原本就体弱多病的陈润文因为失去妻子太难过,彻底失去了劳动能力。陈敏承担起一些家务,妹妹把她当成了母亲,时刻都粘着她。在记者采访的一小时内,姐妹俩一直形影不离,只要手一得空就立刻拉在一起。陈敏在厨房炒菜的时候,小佳丽就帮姐姐捧着碗;陈敏到堂屋摆桌子准备吃饭,小佳丽则帮姐姐拿筷子。姐妹俩配合默契,不时互相报以莞尔一笑。她们的父亲则像个小孩子一样围着两个女儿转,但帮不上任何忙。
记者采访当天,因为陈润文的哥哥陈德兴刚从贵阳打工回来过年,他给姐妹俩买了猪肉。桌子上满满一盆青笋烧肉让姐妹俩饱餐了一顿。看着姐妹俩伶俐的模样,她们的堂婶李永聪告诉记者:因为姐妹俩长得都很漂亮,很讨人喜欢,有人经常开玩笑要收养她们。但陈敏态度很坚决,她说只留在爸爸身边,照顾爸爸,等漂亮妈妈回来。
孤单的时候只能自己抱自己
人物:李玲
现状:母亲离家7年多,父亲寻母未归;跟叔叔等亲戚生活
李玲从叔叔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吓了所有人一跳。因为她太冷了,自己找了一件叔叔的衣服穿上。肥大的成年男人的衣服穿在这个7岁小女孩身上显得特别怪异。
李玲的妈妈是她爸爸李兴友从广西带回脚仙村的。据李兴友的哥哥李兴良介绍,弟弟李兴友8年前在广西打工认识了李玲的妈妈并带回家,但李玲的妈妈在脚仙村生下李玲后,因为不适应本地生活,加上嫌弃李家贫穷,生下李玲刚三个月就一去不回,至今没有音信。7年来,李兴友四处奔波寻妻未果,索性连家都不回了,女儿李玲丢给了哥哥李兴良。李兴良也常年在外打工,李玲则像个皮球一样在李家的亲戚中“踢来踢去”。
这些年,李兴良每次打工回来,都会给侄女李玲买些衣物,并把他接到自己家。但他要养自己一家和年迈的父母,能力亦十分有限。本来打算等李玲稍大以后可以独自生活时,就让她回到自己的家,免遭寄人篱下的苦楚。但令李兴良沮丧的是:李兴友离开后,他的家年久失修已经完全垮塌。
李铃不爱说话。她知道属于自己的家就是脚仙村5组的一处稻田边的废墟。在她家的废墟上,她给记者悄悄讲了她的小秘密:她最喜欢“美羊羊”和“喜羊羊”,但她最想要一个“芭比娃娃”,“因为姐姐(亲戚的孩子)有一个,她摸都不让我摸。”
李玲在倒塌后已经长满荒草“家里”,显得很自在,一个人坐在磨盘上玩“抱抱”的游戏。她穿着一个成年男人的衣服,努力从长长衣袖中伸出双手自己拥抱自己。
记者手记
在脚仙村的采访,记者的心时刻被这一群没有妈妈护佑的孩子纠紧。当小李玲独自游戏自己拥抱自己的时候,记者冲动地上去紧紧抱住她。当松开她的时候,她因为惊喜而咧嘴绽放的笑容,却让记者担忧,以后她在渴望有个怀抱撒娇却没有人拥抱的时候,心头的空缺是否会更大?
他们是留守儿童,但区别于其他留守儿童,因为他们的妈妈归期难定。因为长期以来缺乏父母的关怀,没有心灵的依靠。看见别的同龄孩子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时候,他们只能羡慕,只能像李玲那样自己拥抱自己。因此,他们明显比其他孩子更为忧郁沉默。他们小小年纪眉头却一直紧锁,他们的脸上有着与他们年龄极不相称的忧伤。
对于这群孩子,该完成他们怎样的一个心愿,让他们在母爱缺失的情况下感到人间的温暖,我们为难了。如果你有好的建议,请致电本报热线8218666。(自贡网 自贡晚报记者 钟顺顺 摄影 叶卫东)
编辑:舒旭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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