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年前,我中师毕业后,便被分配到富顺的一所当时还叫做某某人民公社的中心完小执教。这所学校虽然地处富隆交通要道,然而离城镇却很远,入夜周围静得可怕,四野的蛙声,深林的风声,汽车的鸣叫,户外零星的脚步声……似乎万籁却并不寂静,我们也比平静时愈加孤寂愈加怀乡。于是,我们五六位年龄相近的小青年常聚在一起,要么吹牛、玩牌、吼歌备课;要么到附近罗姓的小店围上一桌,喊几个羊肉汤,让猜拳与狂笑震动抖掉门外那挂在枝头死一般的寂寞;然后披着夜幕在隆隆车声的节奏中成群结队的散步,权作逍遥;偶尔从农舍蓦然跳出几条恶狗汪汪汪汪,就是高潮了。
清晨,四面八方琅琅的书声潮水般地向我们涌来。我们没有誓言,没有壮语,没有感觉到别人投来的一丝羡慕目光,只有默默地揣着课本,投进孩子们纯真的河流中。孩子们因为有了我们,天真便有了理性;我们因为有了孩子,感情才有了生命。孩子与我们,这如同高空里的星星,相互照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总被我们拉着走。我们憧憬着变幻与多姿,憧憬岁月的赤橙黄绿。
节日到,我们自然不愿节日清冷地悄然流走。梁姓副校长人帅又年轻,生性活跃,且能吹拉弹唱,能歌善舞。经他提议,学校决定在“六一”节那天举办一次像模像样的文艺演出,让乡村学生也像城里孩子一样,到舞台上快乐快乐。然而,学校的条件极差,偌大的一个中心完小,数百名学生,连舞台也没有。怎么办呢?梁校长带着我们十来个在学校住宿的单身小伙子,天不亮就集中到大办公室前,把学校仅有的四张乒乓台从大瓦房下一张一张地抬到大办公室前的泥巴地操场上,再拼凑到一起,用竹竿围了三方,于是,简易的舞台便搭建成功了。天刚蒙蒙亮,打着光脚或穿着布鞋的农村孩子陆续赶到学校,学校开始沸腾起来——无处不是欢声与笑语,无处不是一张张稚气、土气而浓妆的小演员的脸庞儿。那张张小脸宛若阳春初绽的妩媚娇丽的玫瑰。学校要表演的消息不胫而走,附近的农民也来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尤其那些农村小青年,嘻哈大笑,推推搡搡,拼命挤到台前,望着台上正在表演小合唱《爸爸的草鞋》的张老师卓老师朱老师三个帅哥,望着拉二胡拉得摇头晃脑的梁校长,他们心生羡慕,好想也登台亮亮嗓子,唱几句忽左忽右的流行歌曲。就这样,在欢声笑语的簇拥下,校园里,小红花悄然开放。
星转斗移,时光轮回,青春流驻校园,校园散发芳香。
黄千红/文
编辑: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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