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正在茶楼喝茶,突然接到老家母亲的电话,说是他们一位姓吴的干儿子,正在医院肿瘤科住院,是癌症,要我代表他们去看看,再送上100元钱的慰问金。
母亲强调这位干哥哥过年过节都来看望他们,认得到我,我也见过多次的。我们全家族有100多人,我N多年回一次老家,且每次回去都是匆匆忙忙的,遇上亲友们都是点头而过,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第二天,我到了医院住院部的肿瘤科,说真的,我根本记不清这个干哥哥的长相,便打电话回荣县老家,父母在赶场,乡场上人多声音杂,让母亲翻干哥哥的电话,好让我直接打电话给干哥哥,但母亲无奈地说她不会翻已接电话。我手上这沉甸甸的十来斤苹果是送病人的呢,再挨病房找吧。这时,一位中年女子笑容满面地喊我:二妹你来了?——如果她不主动招呼我,对面走过我也不会知道这是父母的干女儿。
确认躺在床上的病人是父母的干儿子后,我掏出200元钱给他。干哥哥患的是小叶肺癌,两年前已确诊,现在已转移到了胸部、脖子,他的胳膊肿胀,双腿却瘦得皮包骨,估计时日不多了。嫂子向我介绍着干哥哥的病情,干哥哥很平静和我说话,没有抱怨,没有愤怒,没有伤心和难过,似乎他患的只是平常的一场小感冒。
当我打通父母的电话让他们相互通话时,干哥哥很感动地说:保保,谢谢你了,还让二妹来看我……
我很愧疚。如果不是受父母所托,我真的没有想过去看望他们,哪怕他们已到了生死边缘。而在此前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却在陪伴着父母,为父母排忧解难,尽许多我们没有尽到的孝道。
嫂子送我出门时,还是笑容满面地挥手。走了几步,我又回头看他们:我不知道这对平常的农民夫妻,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微笑着面对死亡的。
我再次给父母电话时,父母说你都很困难,可以少给点礼钱吧。其实他们给我父母的,远远不止这200元钱,而我给予他们的,这一生,可能只有这200元钱。
袖舞/文
编辑: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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