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我很喜欢养小动物,不过不是养宠物,而是为了生活。
有一次,学校组织去野营,每人要交五元钱,五元钱在当时对每一个家庭都不是小数,所以学校提前一年就宣布,让大家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去野营的地方是我向往己久的一个地方,可那时家里的情况让我完全没有勇气向妈妈提出我的要求。
五元钱,一块沉重的巨石压住了我的向往。
母亲知道了,便买了两只小兔,让我养大了卖了作为野营的费用。
从那以后我每天放学就拿上镰刀背上竹篓去为这两只兔割草。
我喂得很精心,每天的草都要背到河里仔细地洗干净再晾干,然后才给两只兔子吃。
时间过得很快,当那把镰刀被我用得一个星期不磨也不会生一星铁锈时,第二年的春天来了。
那两只黑眼睛的小白兔几次换毛,终于长成了两只黑眼睛的大白兔。
它们恰好一公一母,开始在竹笼里用追逐打闹来表达爱慕之心了。
母亲说这两只兔得赶紧处理掉,要不怀上小兔再处理就是罪过了。
听到母亲说要处理掉那两只兔时,我的心里是高兴的,那个野营的梦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只是在心里祈祷,老师别改变她的决定。
那是五月初的一天,我放学回家时照例去抓草给它们,可母亲说不必了,说她已去叫了镇山专门剐兔卖的“缺耳朵”,让他到家里把两只兔剐了,并说价钱已讲好了,六角钱一斤,兔皮另算,也可以我们自己拿到收购站去卖。母亲说这两只兔总有十多斤,你的五元钱是够了,还可剩下一些,够家里买一个星期的菜了。
突然不给兔们喂草,我便觉得闲了好多,拳了两手在那里呆站着。
一会儿,“缺耳朵”来了。
“缺耳朵”和父母随便摆谈了几句,便灭了手中的烟,扎了袖口一步步走向我的兔笼。
我赶紧闭上眼睛,我少年的心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悲惨。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他已走到了兔笼前,开始动手去搬压在兔笼上的木板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疯了似地扑上去,用我的整个身子压在兔笼上。
我抬起头,仰了脸用仇恨的眼光盯着面前这个油腻的人,一直盯到他的脸色由惊愕变得愤怒终于变得无可奈何。
那天晚上我告诉妈妈,野营我不去了,这两只兔留下吧。
那以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便发现我当时阻止“缺耳朵”的行为是非常正确的,因为那只母兔的肚里已经有了小兔,而且当时就有了,因为不到一个月它便显出了笨拙,而且开始用嘴咬下自己身上的毛来铺在兔笼的一角,为它的下一代准备温暖的窝巢了。
那只母兔是在七月分娩的,那一窝下了六只粉红色肉嘟嘟的小兔。从那以后我一直不断地养兔,一直到我下乡。最多时有大兔二十多只小兔数十只,有十多个兔笼重叠着排列着,现在想来那也是一种规模。
今天回想我养兔的那段时光,才明白那是一种尊重生命的意识,那次牺牲自己的郊游保护下的那两只黑眼睛的大白兔对我的一生起了极为重大的作用,从那以后我对一切保护生命的行为都深怀敬佩,我对一切生命都深怀敬重。
有部电影的名字叫《与狼共舞》,它的主要内容是写征服了印第安人后的白人对自己在征服过程中的一种反省。
比较起电影内容来,我倒更喜欢它的片名——《与狼共舞》。
我认为,人类真的应该与一切动物共舞与一切植物共舞,那一定是一种美好壮观的世界大同的场面。
李开杰/文
编辑:罗彬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