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一百多年前,为躲避义军进攻、土匪滋扰,因盐业生产发达起来的富豪士绅们,在形势险峻的高大山丘上,大兴土木修建了众多的寨堡,留下了不少气势恢宏的建筑。今天,这些寨堡虽然已繁华不再,但它们得天独厚的自然美景,依然吸引着人们前往。
三多寨寨墙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政治、经济均处于崩溃边缘的清政府横征暴敛,国内阶级矛盾更加激化,广大农民饥寒交迫,纷纷揭竿而起。1851年1月,太平天国运动爆发,不仅清政府惶恐不安,皇室宗亲、世袭贵族、巨商富贾等既得利益者亦担惊受怕。自贡地区因盐业发达,诞生了众多巨商富贾及大地主,为保护自身生命及财产安全,他们纷纷筑寨,雇兵自保。
弹指一挥间,往事越百年。如今这些寨堡大都只留下残垣断壁,有的甚至踪迹全无,但其得天独厚的自然美景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其中个别被作为旅游资源开发利用,古老寨堡焕发出勃勃生机。
■ 生逢乱世,富豪纷纷筑寨自保。据不完全统计,仅清朝中后期我市修建的各类寨堡就多达70余座。
隆冬季节里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记者跟随盐商“老四大家族”之一的颜桂馨堂后人颜丽郦来到三多寨,伫立在荒烟漫草的寨墙上,穿行于幽深残破的庭院中,那些残垣断壁仿佛在诉说着三多寨当年的富庶与繁华。
据史料记载,清咸丰三年(1853年),义军风起云涌,大盐商、李四友堂的李振亨预感大乱将至,为保全身家性命,邀约颜昌英、王克家,选址在富顺、威远、内江3县交界处、地势险要的牛口山顶开山取石,历时7年、耗金10万余两,建成具有防御功能的寨子一座。由于是三姓合建,也取《庄子·天地篇》中“多福、多寿、多男子”之意,寨子起名“三多寨”。三多寨寨墙周长4330米、高10米左右、宽3米左右,寨墙上开了东、南、西、北4道寨门。因西面地势相对平缓,故又筑了一段内寨墙,开了道内西寨门。
抵达牛口山,沿盘山公路而上,山势越发陡峻。险要之处,南寨门横在眼前,10多米高的寨墙气势恢宏。记者看到,南门两侧的寨墙下面是数十米高的绝壁。残存的寨墙都是用条石垒砌,每块长度达到1.5米左右。
穿过南寨门,便算是进了寨子。走在三多寨中,从老街到东门,还保留着青石板路,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繁华。据了解,在修建三多寨围墙的同时,三姓寨主及其他富商也在寨内各选地址大造住宅。三多寨的建筑分为三种类型:中式大瓦房、西式洋房、中西合璧建筑。
“这些建筑物都以‘堂’命名。”颜丽郦说,占地1.25平方公里的古寨中,修建起各种住宅300多座,小青瓦房鳞次栉比。由于房屋一座连一座,那时下雨天,走在古寨的青石板街道中,不用打伞,也不会湿了衣服或鞋子。“我们颜家的桂馨堂位于三多寨中部,依地形建成四重,层层拾级而上。”颜丽郦介绍说,桂馨堂占地约一万平方米,纵深数十丈,宽十余丈,左右对称,三进四重,极其堂皇,为全寨中式大瓦房之冠。在火门内宽广庭院中左右各植丹桂一株,树冠盘成伞状,树干粗至需要几人合抱,两“伞”相接,笼罩整个庭院,出入必经其下;桂花飘香,远溢数里,极其名贵,因而取桂子流芳之意得名“桂馨”。
位于城边的大安寨也始建于清咸丰三年。这年,在富顺知县胡汝开的倡议下,王三畏堂的当家人王余照领衔建设大安寨,动员绅商陈南、黄怀献等加盟。东场盐区大坟堡比邻的大安山奇峰突兀,山高百仞,峭壁凌空,山顶开阔,古木森森,官商议定以此为址,依山建寨,凭险筑墙。经数年精心营造,于咸丰十年(1860年)寨子建成,寨墙周长1500米、高7米左右、宽3米左右。后来,为解决饮用水问题,大伙又在大安区大冲头长堰塘坡上修筑了九安寨,两寨紧连,互为犄角。
也是在清咸丰三年,周长上千米的牛峰寨在荣县双古镇牛峰山上拔地而起。
战乱年代,土匪也趁机作乱。位于富顺县永年镇以西1.5公里的保和山上的保和寨,就是为防止匪患而于清咸丰九年(1859年),由当地士绅周五福、雷升衢倡导修建的。整个寨子呈椭圆型,周长1800余米的寨墙用条石砌成,高约6米、宽约3米。墙外四周是陡坡峭壁,只有经唯一的寨门可进入寨内。
自贡地区修建的寨堡远不止上述4座。据不完全统计,仅清朝中后期我市修建的各类寨堡就多达70余座,它们大都修建于清咸丰年间(1851年—1861年)。如今不少地方虽然寨堡消失了,却以寨为地名,甚至行政村名。
■ 盐商富豪们凭借强大的武装力量盘踞于此,李蓝义军在自贡的多座寨堡前留下了苍凉的身影。
分析众多古寨的特点,不难发现都是富豪们为躲避兵祸、匪患而组团式修建的,非一家人独有;寨堡像个小社会,有的还形成了集市,因而即使被困三四个月,也不会缺衣少食;寨堡都建在峰势险峻的高大山丘顶上,巨石为垣,状如山城,居高临下,睥睨四周;不仅寨墙坚不可摧,有的还设有炮台,易守难攻。如三多寨,不仅厚重的条石围成了铜墙铁壁,寨墙上还建有24座炮台,武器装备包括火药枪、劈山炮、罐子炮等,还能自造十发连枪和弹药,可见寨内地方武装力量之强大,将盐商们的生命和财产牢牢护卫起来。
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为履行不平等条约规定的赔偿义务,也为了筹措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起义的巨额军费,清政府加紧了对民众的压榨,阶级矛盾更趋激化。1859年7月,云南昭通农民李永和、蓝朝鼎等在家乡牛皮寨聚众起义。10月,李蓝率义军六七百人由滇入川,连克宜宾地区的筠连、高县、庆符(今高县北)诸县。因其打富济贫、除暴安良,深得当地穷人拥护,队伍迅速发展到数千人。次年,义军攻占自贡部分盐场,声势始盛,聚众达30余万人。1860年11月,李蓝义军定都大安区牛佛镇,以天后宫为皇宫。
据地方史料记载,大安寨建成不久的1860年夏,李蓝义军已兵临寨下,力图一鼓作气,速战速决,但寨内武装力量凭借地利、天险严防死守。李蓝义军首攻失利改用偷袭。夜黑风高,义军小股部队突上寨墙,不慎惊醒守军,立足未稳即被乱枪打下寨垣,李蓝义军再次受挫。攻守双方相持三月,寨内弹药匮乏,存粮日少,水源枯竭,数万人丁危在旦夕,寨主只得派人分头星夜急驰成都、重庆搬取援军。李蓝部队亦人困马乏,伤病增多,弹药无几,军粮告罄,若旷日持久,胜算难料。李蓝义军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十万人马群起而攻之,箭如飞蝗,檑木如雨,寨上守军殊死搏斗,厮杀之声震荡山谷,血染荒野。两军相搏犹酣,成都、重庆清军援兵分头赶至荣县、隆昌县,李蓝恐腹背受敌弃寨而走。
在此之前,赵化镇的普安寨也抵御了李蓝义军的进攻。义军围困普安寨后,大地主肖云笙纠合各寨地主武装,发动突然袭击,并追至八公里外的石灰溪,把义军围困于沱江河谷,屠杀义军1000多人,横尸遍野,鲜血染红了江水,尸臭一月有余。
李蓝义军攻打牛峰寨遭受了同样失败。李蓝义军自知三多寨格外坚固、防守力量更强,尽管其兵力多达30余万,都城牛佛距其仅仅20余公里,也没有去攻打三多寨。
■ 曾经名噪一时的古寨均已繁华不再,但它们旖旎的风光依旧,成为今天的人们休闲的好去处。
如今三多寨仅留存部分寨门、城墙和老屋。五大寨门中,仅有内西寨门、东寨门保存相对完好,保存最完好的城墙也在内西寨门附近,但壁上杂草丛生,墙内一侧大多坍塌,墙上垛口经过风化,早已残缺不全。大安寨昔日富丽堂皇的园林宅院或夷为废墟,或沦为荒野,所剩的几处老宅皆破瓦颓墙,断壁残垣,庭院荒草没膝,台阶荆棘丛生……不只这两寨,所有的古寨都失去了曾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姿与繁华。
古寨大都选址在群山环抱、山峰最高、山顶开阔的高大山丘顶上,这就注定了它们大都远离市区、县城,交通不便。因此,社会趋于稳定后,寨中士绅便相继离寨,返回城市各谋腾达,这便必然导致盛极一时的寨子落魄成今天这般模样。但是寨堡拥有的得天独厚的自然美景,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古寨遗址大都林木蓊郁,绿波荡漾,是天然氧吧。古寨全都雄踞高处,登临古寨能领略“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漫步在高高的寨墙上,可极目远眺。如在晴空万里的天气,站在永年镇保和寨的寨墙上,可遥望自流井市区和沿滩区街市。因此,一经开发,古寨遗址便成为风光旖旎的休闲佳地。
“万象春回五大洲,陋巷好风光,看庭畔池边点缀些:丹桂流馨,玉梅吐艳,绿荷净意,碧柳含情,奇书满腹酒盈樽,花笑飞莺啼,心旷神怡,醉吟高卧羲皇上;八景世居三多寨,故乡绕乐事,任春去秋来赏不尽:双塘映月,峻岭横烟,仙洞云峰,马鞍曙色,古寺晓钟山晚照,泉香而滴翠,地灵人杰,悠游长在画图中。”曾经,颜桂馨堂大门上悬挂着这副由颜昌英的曾孙颜仿陶撰写的长联,其下联道出了三多寨昔日的八大美景。
据了解,颜昌英第三子颜辉山掌管三多寨寨务,就在北门外坡地上栽种了数百株梨树,名之曰“快园”。于是,三多寨人纷纷效仿,在房前屋后、田头地角、坡上塘边栽种梨树,以至于发展到今天漫山遍野的规模。当地政府巧借自然资源,举办梨花风筝节,为当地政府和村民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和巨大的社会效益,三多寨因此名声大振。
与三多寨一样,永年镇保和寨也以“游览古寨遗踪,观赏烂漫梨花”为卖点打造乡村旅游胜地,名利双收。2006年,该镇借助公路网化工程建设将水泥公路铺筑到寨前。次年初,永年镇政府引进业主投资,兴建了江南民居风格的保和山庄,并将寨门修葺一新,对残缺的城墙也进行了修补,还将几个水池建成鱼塘供游人垂钓,新建了游览通道及标准篮球场等运动健身场所。游客来到寨内,春可观赏满寨梨花飘雪,秋可品尝皮薄肉脆的丰水梨,并可感受在古寨运动健身的乐趣。络绎不绝的游客使得古老的保和寨焕发了青春和活力。
双古镇也引导村民开山凿路,将一条盘山村道公路修上了牛峰山,并在云雾缭绕的山峰上种植茶叶及椪柑等果木,饲养无公害鸡、鸭、猪,吸引不少外地游人慕名来此观光、采购农产品。当地政府还拟引导山上的村民开办特色农家乐,方便游人就餐。迈步大安寨,漫山遍野的香樟、桉树、槐树、枇杷、黄桷树、白兰花,还有路边不知名的怒放的野花,送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即使尚未开发的古寨遗址,也因其残存的雄伟寨墙、精致的庭院建筑、旖旎的自然风光、弥漫着花香的清新空气,日渐成为都市人尤其是暴走一族的青睐之地。近年来,奔波、忙碌甚至激烈的竞争是许多都市人生活的主流。于他们而言,在节假日去古寨遗址体验一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享受一份难得的恬静与温馨,是最好的心灵鸡汤。
自贡网记者 蒋周德
编辑:罗彬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