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想,我是幸运的!虽生在一个仅能解决温饱的普通农家,父母大字不识,亦无幼儿园可读,却在我懵懂之初,想要认知这个世界之时,遇到了你——曹老师。
我启蒙的学校坐落在一个小山脚下。这是一个农村小学校,小学初中各年级分别只有一个班。我入学的那一年,正是曹老师高中毕业,接了父母的班,来做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数学、音乐、美术及体育老师,一个人包干了一个班的所有教学及管理事务。那一年,她18岁。
在我们幼小的心目中,她是最美的,白晰的皮肤,略带红晕的脸颊,明亮的大眼睛,窈窕的身材。粗黑的辫子时而垂肩,时而盘在头顶,或是高高地挽了髻,插了茉莉之类的香花。还记得她穿的一件白衣衫,上面绣了黄蕊的白梅,愈发衬得她袅袅婷婷、气质不凡,那是我们的神仙姐姐呀!
她那么的年轻,没有教学经验,且又容貌出众,学校、老师、家长都想看看她的真实水平。她带班级和教学的能力,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成绩、纪律、清洁卫生、文艺汇演,凡是学校有排名有奖励的,我们班都有份,并且在全区几十所学校同级别的班级里总是数一数二。
曹老师讲一口流利的标准普通话,这在当时的村小是多么的稀奇。上世纪80年代初,全国上下正在大力推广使用普通话,于是我们班级的同学代表学校,参加区、县、市里的各种普通话比赛,取得不俗的成绩。她这个最年轻教师的课堂,有了县区教育系统领导带领的队伍,前来交流学习经验。
开辟丰富的第二课堂,教我们唱歌、跳舞,带我们春游、野炊,遇到节庆联欢或是参加比赛的时候,她总是用自己的粉底、腮红、唇膏为我们化妆,不似别的班级只用红纸擦出最劣质的红色,无人不羡慕我们和城里的孩子一样时尚洋气啊。
她是爱我们的,汗水淋漓背生病的同学回家,沿着崎岖的土坎田埂到学生家里做家访,不厌其烦地为个别差生反复讲解题目。她又是严厉的,遇到字写不好的,课文不会背的,成绩没考好的,上课不认真听的,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她会罚站、扔粉笔头、留堂,甚至打手掌。但是谁又会怪她恨她呢?反而是责怪自己没有学好,惹老师生气呀。
小时的我,语文成绩不错,作文常当作范文,好静,爱读课外书。只是当时的经济条件,即使想买一本小人书,也非易事,她便常借了各式的课外读物给我,《少年文艺》、《胳肢窝里的孩子》、《小狒狒历险记》……多难得的好书,向我开启了认知世界的大门。我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地读这些书,里面描绘的神奇世界,让我终身难忘。从此,书成了我一生最好的伙伴。所以我想,现在的孩子大多沉迷游戏,如果在接触游戏之前,他们先感受到了书本的神奇,可能结局就大相径庭了。先入为主的东西非常重要,尤其重要的是那个领路的人。
启蒙者, 开导蒙昧,使之明白事理者也。曹老师是无愧于这二字的。
小学毕业之后的几年里,和她常有联系,后来,她调离了学校,一晃有二十多年未见了。去年,曹老师回母校故地重游,得了我的电话。当她重又拥抱我的时候,她仍是我心中的模样,着装优雅,谈吐得体,丰韵犹存。
交谈得知,别后她的大致经历:从任职的小学校离开之后,先是到遂宁脱产学习了两年,继而到简阳一所技校任教,现为成都某学院副教授,兼省普通话水平测试中心的国家级测试员。
她的经历,给人到中年的我,又上了一课:热爱生活热爱工作,积极乐观,永葆魅力。她不仅仅为我启蒙,而且是我生命中永恒的航标灯!
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值曹老师五十大寿之际,记之为文,以示祝贺,以感吾恩。(丁友华)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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