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古典诗词,自由散漫的现代诗歌少了篇幅精短、韵律铿锵、意象生动、意境悠美的优势,即使很优秀的作品也难以被人记住,更不要说被人们广为传诵。而有一首现代诗歌则不然,这一首诗歌就是成长于中国大陆,毕业于厦门大学的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乡愁》。
《乡愁》,全诗四节——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今∕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乡愁》,何至于脍炙人口?又何至于名满天下呢?
其主要原因有二:一是造像格外鲜明精致,二是思想情感绵密深厚。
《乡愁》造像格外鲜明精致。诗歌造像不外乎意象与意境。《乡愁》大巧于朴,选取的四个诗段核心意象分别是“邮票”、“船票”、“墓碑”、“海峡”,这几个意象之词在文字中再普通不过了,但是,诗人将四个普通的名词信手拈来,轻轻组合在他铺叙的抒情主人翁人生旅程的四个典型环境中,它们便被点石成金,成为熠熠生辉的美丽意象。少小离家,求学他乡,抑或寄食他乡,用什么来连接乡井与母亲?唯有通信,而信封上的那枚“小小邮票”不是最鲜明最亲切吗?谋生他乡,用什么来连接乡井与婚姻?唯有归去,而凭借归去的那张“窄窄船票”不是最鲜明最亲昵吗?归来故里,母亲已去。用什么来表现儿子与母亲阴阳相隔的伤怀?那“方矮矮的坟墓”不就最为惊人眼目最为令人悲恸?社会板荡,故园难归。用什么来摹状富有历史社会内涵的时空之隔?那“湾浅浅的海峡”,不就最为准确最为形象?“邮票”、“船票”、“坟墓”、“海峡”,在诗人深情的一咏三叹中,在岁月的沧桑环境里,四个物象从极其平凡普通而升华为极其鲜明生动的诗歌典型意象。《乡愁》的意象、意境创造,其语言的运用让人沉吟,让人惊叹。你看它的语言何等朴实——“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我在这头,新娘在哪头、”“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而且《乡愁》从头至尾竟然没有押韵!但是,其典型环境中的意象、意境创造却非常的成功。《乡愁》四段诗其结构相似,其节奏稳健,其语态自然,其物象鲜活,随着抒情主人翁生命历程的变迁而款款推进,回环复咏,铺叙成一卷画面远阔深邃,苍凉美丽的诗歌意境。
《乡愁》思想情感绵密深厚。首先,《乡愁》的情感就抒情主人公“个体”而言无比的深沉苍凉。游子他乡,或客居,或奔走,或漂泊,其身影都拽着世道之艰难、生计之艰辛,而故园却归不去或者很难归去。千里万里的故园,那里是生“我”养“我”之地,那里“母亲”在守望,那里“新娘”在期待,那里——有祖先的血脉!如此浓浓的亲情、依依的乡情,怎不悲凉凉沉甸甸而纠葛于心,盘结于心?其次,《乡愁》运载的的社会情感深沉苍凉。从艺术作品本质而言,抒情主人翁“我”的情感自然地融合着丰富的社会情感,“我”的处境与抒情是相关社会群体的处境与抒情;特别是第四节诗造语新奇——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个人”的乡愁在此陡然升华为期盼祖国统一的爱国情感、民族情感。“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不能归去,只能相望!这乡愁何其广大,何其伤悲,何其炽烈!《乡愁》的情感是鲜明非常的个性的,又是充分深刻的典型的。是故,《乡愁》充沛丰厚的情感才那么自然而然地叩击读者心弦,引起读者强烈的审美共鸣。
在现代诗歌中,余光中先生的《乡愁》广为流传,有口皆碑,实为罕见。
《乡愁》,我们民族情感中永远的“乡愁”,值得诗人们深思!
罗士成/文
编辑: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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