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种植在家乡土地上的平房拔节似地生长,鳞次栉比的高楼遍布,然而只有釜溪河还亘古不变地悠悠流淌。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童年的伊甸园,不过童年的梦想一直留在心中。
我的岁月似乎都在以梦想为圆心,用不同的张力为半径画出的不同轨迹。在梦想与现实的寻找之间游离着。
踏着被岁月打磨得油亮光滑的青石板走在老街上,历历在目的是盐业历史,盐的文化。曾经辉煌的历史,散落很多工作生活的遗迹,洒下许多记忆的珍珠,留在千万盐都儿女心中。
我从小生活在盐厂,可以说是闻着弥漫的卤味长大的。虽然不太懂盐业历史,也耳闻目染了父辈是怎么把卤水烧制提炼变成雪白的精盐。记得有一个冬天,我和同学萍儿一起去她爸爸上班的地方——土地坡上的一个制盐场。远远我们就看见从盐场里飘出的白雾弥漫了盐场上空。从门口向里面看去,盐工在蒸汽缭绕中,只围一张白毛巾,近似赤身裸体地铲盐,只看一眼就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守门的老大爷把我们挡在门外。林萍的父亲穿件衣服出来,把我们带到一间小房子里,先问我们今天看了什么小人书?然后从盐锅边上拿出两个烤好的红薯,递给我们。拿着烤得流糖的红薯,有些烫手却很温暖。软绵绵甜丝丝的红薯在嘴里慢慢溶化,我们俩,你看我,我看你,满嘴流香幸福地傻笑。那感受、那滋味,至今难忘。
后来萍儿因病早逝,她母亲——王阿姨就搬到了这釜溪河边,也就是现在的老街。因为萍儿的缘故,王阿姨总是让我去她家玩,特别是假期里,总要我去,而且每次都给我准备很多好吃的零食。王阿姨喜欢把竹椅子放在园子里,让我看书,她在一旁绣花。五彩的丝线在王阿姨手中变成图案,花草鲜艳、鸟蝶飞舞。我看书累了,就听王阿姨说她琐碎的故事,她说那些年,她每天最担心的是怕老公不留神滚进盐锅,她说这人要是滚进盐锅,捞起来就只有白骨了。我明白了,这粒粒白盐中蕴含多少烧盐工的辛勤劳动和盐工家人的牵挂啊!
河水缓缓而下,而不远的地方却有一眼山泉,泉水不大,流下来就是小溪,溪水又清又凉,坐在光滑的石头上,把脚浸泡在水里,一会望望天空,一会看看河水。心中有一种美滋滋的感觉。
眼前这粉墙黛瓦,红门紫窗,石板小道,依水而居的老街,梦里那么的熟悉,现实中,我东瞧瞧西望望,却找不到曾经看书的小园,找不到清澈的山泉了。不过老街石板依旧,茶香依然,悠悠的河水带走岁月却载不动梦的情怀。
坐下来,慢品一杯茉莉花茶,让花香清洗思绪,让汗水畅快流淌。河水没有变,但河水中映出的景色在变。现代化的高楼,闪烁的霓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融进河水的波光。水波中的色彩,如梦如幻,如同现实和梦想的交错。
短暂的停留,让自己寻一段梦,找一种少女的透明的心境。什么时候,还能回到那里:院内花草香、河水洗衣忙、缓缓编线钩花、静静灯下读书;雕窗帘中存幽梦,微风细雨品茶香,围火捧酒风花月,踏雪闻梅浮暗香。
何须感叹逝者如斯乎,杵着拐杖漫步在清澈的釜溪河边看似水流年不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吗?
宜香君/文 黄宗型/图
编辑: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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