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曦/文
那是在一百年前清廷废除科举后,自贡地区的第一所新式学校,由王三畏堂出资兴办的私立树人学堂于1905年在王氏木支宗祠玉川祠开办。树人学堂先后聘请了同盟会、国民党元老谢持,四川文化名人吴季玉、伍孟勉等人任教。在树人学堂就学的学生中,有后来蜀军政府的副都督夏之时,教育家罗元素,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家赵铁桥等。从这所学校走出了一位学生叫王道周,后来成为了我国著名的兵器专家。
王道周(1895~1977),是我国著名的火药学和内弹道学专家,自贡市大安区大安寨王三畏堂族人。1895年农历7月21日出生在自流井仙滩场河底坝。他8岁丧母,崇尚西学的父亲在他10岁时将其送入树人学堂就读。那一时期,王三畏堂子弟王作甘、王浔九、王禹平、王恩溥、王涤怀、王伐琴、王则余、王野从、王学诚等先后赴日本留学。王道周15岁时随兄东渡日本,先后入上成城中学和第一高等学校预科、第八高等学校学习。他目睹祖国受侵略者欺凌的屈辱,立志为建立强大的国防力量而献身,故报考东京帝国大学火药系。民国11年(1922年),学业完成归国回乡。
民国13年(1924年),王道周与大家闺秀杨少华完婚。受邀携妻参与筹建沈阳兵工厂,工厂建成后任主任工程师。在沈阳期间,正值张学良易帜,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了对我国东北地区的控制。对此极为愤慨的王道周曾多次与一些外国顾问和投靠日本人的同事发生纠纷,他们便勾结日本人设计构陷于他。只因当政者见他学识和技术超群,才未被置于死地。
民国20年(1931年)“九一八”事件后,沈阳兵工厂被日军占领,他带着全家四口避居在一所医院里。他的日本同学来劝他回去工作,还许愿说秩序恢复后可以当官。王道周对妻子说:“留在这里再在工厂干,就是做了炸弹去炸自己人,要是当了官,那就是当汉奸。干这种事不但对不起国家,也对不起自己的子女,以后连子女也是终生终世见不得人的。”于是就在事变的第四天,借口把家眷送回南方,迅疾离开沈阳,秘密潜行上海。为了免除日本人的怀疑,他带着全家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
到上海后,在老同学介绍下,王道周进龙华兵工厂任主任工程师。不久,“一·二八”淞沪战争爆发,十九路军在上海抗击日军入侵。王道周积极支持抗战,并组织潜水员运水雷炸日本海军舰队的旗舰“出云号”,惜未成功。上海失守之后,兵工厂停办。他辗转到南京兵工学校任教,先称教官,后称教授。主讲内弹道学和火药学,前后在南京和重庆执教12年,为培养我国的军事工业技术人才,呕心沥血,功劳卓著,深受学生尊敬。执教期间,他编著了教科书《火药学》、《炮内弹道学》。笔者最近查到重庆图书馆民国图书书目信息中有《火药学讲义》一条,署名王道周著,编号为16393,出版者不详,1934年出版。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王道周培养的学生大都成为了事业有成的军工专家。他的学生中,王铨是其佼佼者。王铨(1905-1975),祖籍河北省定州市,曾任中国兵工学会副秘书长、第五机械工业部机械科学研究院主任工程师。中国兵器系统先进工作者,第三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特邀列席代表,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1944年,亲眼目睹了国民党官员种种腐败现状的王道周,渐生离意,在与上司激烈争吵后愤然辞职,回到自贡闲居。不久,日本投降,抗战胜利结束。王道周的一些老同学、老朋友纷纷去台湾接办日本人撤退后留下的工厂。同时也纷纷来信邀他到台湾。时任台湾化学工业公司经理的陈宜生是王道周在日本的同学,来信诚恳地邀请他赴台,并愿意把经理的职务让与他,因为他看透了国民党政府的腐败且完全丧失了信心,对这些邀请,全都婉言谢绝了。
在自贡的五年多时间里,王道周甘守清贫,后经老同学杨梓南介绍,就任恒丰公司盐业部经理。说是经理,只有12个人和一台发动机,且工薪微薄,王道周此时已有五个孩子,家用常入不敷出,不时靠妻子变卖陪嫁的金银首饰度日,直到解放。
新中国成立后,王道周精神为之一振,表示愿意为共和国出力。经中央重工业部副部长钟林举荐,1950年便赴重庆任西南兵工局总工程师,同年底,任四川255厂总工程师,负责组织抗美援朝急需的“57”和“75”无后座力炮的弹道设计和炮弹火药的试制生产,极大地提高了射程和杀伤力,出色地完成了任务。1954年调北京,任二机部三局总工程师。在装药方式、配方、形状以及消灭炮口火焰,减轻炮膛烧蚀等方面都有重大贡献。他在62岁高龄申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是第一至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
文化大革命中,王道周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受到残酷的批斗和折磨,此时的王道周年已70多岁,虽体弱多病,但他对党忠诚的信念却没有丝毫的动摇。他常对人说:“和那么多老革命家相比,我这算不了什么”。幸运的是,王道周以他病弱之躯,支撑过了十年文革,回到北京,平反昭雪,恢复了名誉。然天不假年,王道周竟溘然长逝于首都,遗骨安放于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九室,骨灰盒上镌刻着“中国共产党党员王道周同志永垂不朽”。
这里要特别提及的是,我国当代著名的核物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时的中子点火器的设计者王方定,即是王道周的儿子。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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