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依然无月。
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年的中秋,我仍然没有看到月亮。
是的,本该在中秋节看到一年中最美的十五的月亮,到了这一天老天爷却常常使人失望。遇到这样煞风景的事在我已是常态,中秋的月亮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早已不是一个美丽的实体而只是一个苍白的概念了。
但是,应景的手机短信或网上的贺卡、幻灯片,仍然从各方源源而至,充斥着套话。这里,顺手拈出一条:“月圆了,家圆了,肚子圆了,最好钱包也圆了”,在“圆”字上做文章,没有什么新意。不过这还不算最俗不可耐的;最有“创意”的是这么一段话:
“正逢中秋之际,祝您:
位高权重责任轻,钱多事少离家近。
每天睡到自然醒,工资数到手抽筋。
奖金多到车来运,别人加班你加薪。”
——这样的祝词就有点“重口味”了,哪里是祝福,我看有点包藏祸心,不但暴露出短信创作者好逸恶劳想当寄生虫的价值观,而且等于是把受信者朝庸官、昏官、贪官的路上推哩!
但是,面对潮水一般的短信我总得回应,不然就会失礼,就不够“哥们儿”。而我搜索枯肠,又实在撰不出上面列举的那一类妙文,只好给朋友们群发了几句大实话——
“月亮好看,月饼好吃。
一为精神,一为物质。
又逢阴雨,桂魄难觅。
不以物喜,惟心所适。
恭祝诸君,中秋惬意!
这的确是大实话,谈中秋就只谈月亮和月饼,精神和物质并重,而与涉及到权、钱之类的贪欲无关。
说中秋节赏月是精神的,是因为咱们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节日大多和优美的神话传说、历史人物、风俗习惯有关,具有深厚悠久的文化内涵。比如端午节吃粽子,是纪念投汨罗江自沉的爱国诗人屈原(亦有说是纪念投江的孝女曹娥或被害死后抛尸江中的功臣伍子胥的),端午节因此又被定为诗人节;而中秋节则与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等神话传说有关联,并赋予赏月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诗意,来祝颂亲人团圆的美好。
说月饼是物质的,这无须解释。尽管有过在月饼中夹带纸条秘密传递“八月十五杀鞑子”起义信号的故事,而使月饼在元末人们反抗异族暴政的斗争中光鲜了一把,但它毕竟就是一种过节应景的食品而已。小孩子不懂得什么精神和文化内涵,因而在我们的儿时,分享月饼几乎是孩子们心目中中秋节的全部。下面这一条很有趣的段子,可以说是曲尽了在物质的月饼和精神的中秋的相伴和转化影响下的人的一生——
“小时候过中秋,
嫦娥的故事根本听不进去,
心里老想着月饼。
长大了过中秋,
月饼根本吃不下去,
心里老想着嫦娥。”
月饼的种类繁多,原料、形质和味道各异,的确是食品中的上品。然则“长大”以后何以却“根本吃不下去”?原因在于当今之世月饼早已与时俱进地“异化”了:盒子越来越大、装帧越来越豪华、价格越来越昂贵,有的月饼的价格之奇高令人挢舌难下,根本不是一般工薪阶层所能享受的,他们不是“根本吃不下去”,而是根本吃不起也。赠送或收受这样的月饼往往是用来公关,套近乎,甚至被赋予了另一种特殊使命:贿赂。今年8月,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纪委书记王岐山出席全国政协十二届常委会第七次会议并作与反腐工作有关的报告,他在报告中就谈到:在中秋节之际被“转圈儿”地送来送去的月饼篮子里“变得无奇不有”:有手机、有钱、有金银首饰。“我还专门去天津走访了月饼厂,他们反映,月饼越做越贵,鎏金的、包金的,里面放这放那的,越来越不像话。”看来,今天的某些月饼,馅里虽然不会再有“八月十五杀鞑子”之类的纸条,但可能藏有更大更多更危险的“猫腻”,那么,有资格收受这类“猫腻月饼”的人们要警惕了:香饵之内必藏利钩,如果你因此越走越远,也许你后来的结局将是因贪腐而被绳之以法哩!
黄宗壤/文
编辑: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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