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6年,沱江之畔。
毕业体检一过,空闲就多,大家开始“钓虾”。从师院公寓13幢沿着校园快餐店后边的公路走,汽车驾校附近的小河,据说是沱江一条不起眼的支流。岸边还有少量荷花。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水汽,风吹来,带着新鲜荷叶荷花香。
从13幢那边回来,校园快餐店老板总在傍晚坐门口长桌旁,一手耷拉桌上,望眼欲穿的样子,像块望夫石。那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6元一盘加工费,对我们大学生来说还可承受。土豆切成长条状,也加魔芋,混着泡椒爆炒。淋上油辣子,看着很有食欲。每次都点一箱啤酒,也点些辅菜。钓虾,丁哥花样最多,别人都用鱼线或普通绒线把钓饵拴住,他偏买鱼钩,一根线拴七八个。渐渐,大家学他的做法,颇有成效。
每次于女生公寓23幢楼下分别,黄哥,就是我们班长,大手一挥,说:同志们各自准备,各自为战。听着像“老三片”电影《地道战》里高传宝的台词。当然,女生可“坐享其成”,她们唯一须做的是换靓丽衣裳,参加“盛宴”。
小龙虾是食腐动物,需反复清洗。寝室常备醋和食盐。盐水浸泡,搁点白醋,放半小时才开始打整龙虾。李松涛和罗魏打整龙虾是好手。李松涛说,得去掉头胸甲、虾头及两边的腮。罗魏则说,把尾部肠子扯出,不要扯断。这边由我和丁哥集中清洗。
离别前最后一次钓虾,又经过那熟悉的农家小院。看见绿绿的本地葡萄,买了些,酸酸的。你喂我一颗,我喂你一串,大家乱笑乱搡。天空很阴沉,乌压压一片,像要挤出水来。临走,有人建议留点纪念。细雨蒙蒙而至,戴着眼镜的连镜片都模糊了。大家把手里钓竿、网兜之类往河心扔,仿佛对这时光告别,仰望天空,落下泪来。
因中文系缘故,我们也常探讨:大凡书生都充满幻想,或说对未来充满憧憬;曾热烈讨论北大“怪才”孔庆东《北大往事》那篇有名的《47楼207》。那时,或许“身在此山中”,竟未引起离别的感伤;也有人朗诵艾青《盼望》。只短短八行,却无法忘怀:一个海员说,他最喜欢是起锚所激起的,那一片洁白的浪花,一个海员说,最使他高兴是抛锚所发出的,那一阵铁链的喧哗,一个盼望出发,一个盼望到达。
其实,出发和到达是人生两境,两者之间的内容,涵盖人生全部。
邓杰/文
编辑:罗彬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