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与盐场过去的几位老同事一起送别82岁的老盐工陈师傅,把老人家的丧事办完,在一桌吃饭的老哥们喝了几口酒后就敞开心扉,摆谈起过去盐场岁月里自贡盐工与女人的话题。
自贡盐工就是那种有粗壮胳臂、古铜色肌肤、一身蛮力的男人。
如今年龄最大的老者郭师傅,再次向我们谈起他和陈师傅等一帮盐巴娃儿“搞了些蹦蹦灯儿”的故事。
在盐场生产一线,女性是很少的。罗老师在盐场工作的时候,所在的天车之下,只有炊事房里有两三个女人,其余都是清一色的爷们。在高温高热的炉灶旁,在热雾缭绕的盐锅边,在机声轰鸣的机车房里,男人们都是赤膊上阵地辛劳着,大多是在敏感部位围上一张围帕遮羞。在老自贡照片里,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丝不挂全身赤裸的工人,张扬着自贡盐工的健美体魄和昂扬的生命力量。
在旧时的盐场里,女性很少,于是便有了宋良曦老师的一段描述:当班房车运行之时,有的井主为了替推水工人解乏,借以刺激他们的积极性,竟雇来勾栏青楼的妓女,坐在推水的大车旁,其位置既在距这些推水工很近,而又刚好在推水工伸手够不着、摸不着的地方。这些妓女,极尽搔首弄姿,打情骂俏之能事,不时还哼哼小曲。
这,在今天看来,绝对的“少儿不宜”。但在那种环境里,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的盐工们做不到“非礼勿视”,这手段其实也的确慰藉了不少盐工那颗孤独而躁动的心灵。
每天高负荷的苦力工作,并未使他们成为机器人,自贡盐工对爱情的追求也如地下的瓦斯火一般生生不息地呼呼地燃烧着,这从流传下来的“盐工号子”里可以感受得到,他们的歌谣里很多与爱情有关,与女人有关。比如:幺妹你请坐,瓜子由你剥;瓜子你在剥,看你那双脚。幺妹年纪轻,手拿绣花针;幺妹年纪大,明年要打发,打发婆家去,喂奶带娃娃。
还有《十二杯酒——五金扛运号子》描写了一对青年男女对饮、盟誓、相爱的过程,将自贡盐工敢恨敢爱、丰富的情感世界描述得淋漓尽致。想象那时候的盐场里,男儿们都豪气满怀腰圆膀大,不怕千般苦,女人们都蛾眉带秀凤眼含情,能绣万种花。
说起他们的敢恨敢爱,罗老师就想起这位活了82岁的陈师傅。陈师傅的奔放豪情远近闻名。曾经在一次酒后“色胆包天”地去敲灶房旁边陈寡妇的门,并“理直气壮”地宣称:她未嫁,我未婚,有啥子不可以的!在陈师傅的强大攻势下,陈寡妇终于扑进了陈师傅的怀里。之后几十年两人相濡以沫,恩爱无比。
当年我曾值守井场的时候,与郭师傅闲聊,郭师傅讲起他结婚那天竟然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有点忐忑,晚上就要进洞房了,还不知新娘长得啥样子。那时候多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没有恋爱经历,一下子就要成为新郎新娘,都很惶恐不安地期待着。直到进入洞房,掀开红盖头,一颗心才放下来,新娘只是脸上多了几颗麻子,无大碍,也还算长得端正。刚满18岁的小郭从此迈入男人的行列,担负起一个家庭的重任。
盐场里的女子大多都没啥地位,在厨房里劳作的居多。自贡五幕歌剧《盐井传奇》里塑造了一个盐妹子的形象,娇羞深情,温柔贤惠,是自贡盐工心目中理想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是文艺作品里才有,而是真实的生活在盐场里。陈师傅追求到的那位陈师娘,就是典型代表。我们去陈师傅家喝酒时,风韵犹存的师娘就在厨房里忙碌着,给我们弄吃的喝的,左一个菜右一碗汤地伺候着客人,郭师傅等年长一点的盐工目光就痴痴呆呆地扫描在进进出出的陈师娘身上,郭师傅三杯酒下肚就忍不住地喊:“狗日的老陈,硬是有艳福哦,找个婆娘这么巴适!”陈师傅只是呵呵直乐。
上世纪80年代,大安盐厂的杨世煌老先生曾以盐场爱情故事为素材,创作出《长工与小姐》的文学作品,演绎了富家小姐违抗父母之命爱上穷盐工的一段传奇。可惜的是,盐场里许多精彩的风花雪月的故事,正随着老一辈盐工的去世而堙没在历史长河里了。
罗师傅/文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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