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人生半世纪,一天三顿填肚皮,这一路吃过来,吃了香的喝辣的,啃了骨头嚼肉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窝的藏的,洞里钻的,生在树上的,长在地里的,只要能果腹、充饥的,几乎全部成为腹中之物,但回味悠长的还是咱们的家常菜!
做中国人是幸福的,最能感受的就是吃的丰富,吃的多样,做的方法变换无穷,做出的味道千奇百怪、异彩纷呈。变着花样吃,想着法子吃,直吃得舌尖颤栗,胃愉悦舒服地蠕动,头上冒烟、满脸大汗淋漓,就连剔牙、打饱嗝,也显出内心的满足与生活的富余。这就让人联想到,老外们手拿沙拉,蘸着黄油就往嘴里送的场景,这种寡淡无趣的吃法,与我们火爆生猛的饭桌相比,反差多么强烈,我们真该珍惜身体、养足精神,好生享受这难得的人生际遇和上天所赐!
几乎所有有些经历的国人,不管外面多么风光、如何憋屈,只要回到家里,脱去外衣,进到厨房,手握菜刀,把一只刚剐回来的兔子切成兔丁,剥了姜蒜,切碎小红辣,大葱打底,一会儿,两盘可口下饭的家常菜就端上了桌,为平常的日子,增添着喜色和味道。
一生有两件事我是永远不会迟到的,一是友人有约,一是进饭馆上饭桌。童年遥遥无期的饥饿,让人对温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依恋。儿时,家里经常冷锅冷灶,尤其是冬天,冷饿相交的结果就是让我感到能吃饱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几岁时,四哥烧柴灶、拉风箱,我就开始踩着板凳上灶台,想着法子,把家里能送进嘴里的东西一齐放进锅里,由此,对厨房有了特别的感情。即便不进厨房,见有人炒菜,也喜欢站一旁端详,这炒菜实在微妙,同样的食材,不同的人炒总会做出不一样的风味,火候要到位,早一分不行,晚一点就过,往往恰到好处,就是口感最佳之时。因而,到如今,凡是见到不珍惜食物、一大桌菜,筷子却不知往哪儿伸,抑或念叨什么都不好吃,没胃口,我内心就十分感慨。吃,是多么美好的事,夹一块肥而不腻的回锅肉,顺带把姜片和辣椒丝一块放进嘴里,细细慢慢地品味咀嚼,你会吃出日月轮回沉淀在内心的快慰、生活重叠辉映在眼里的温暖、回味无穷活着的安泰。尤其是吃不够、品不尽、享不完、爱不足的家常菜,一提到它的名字,看到它的颜色,嗅到它的香气,立即神清气爽,舌底涌泉,胃底痉挛,眼放光芒,因为家常菜,就是咱百姓天天摆上桌的,日日食用的,它简单方便又实惠,精致细腻而独到,吃不腻,顿顿想,总能不断刺激味蕾,总会满足口欲,于清淡中饱含营养,在鲜辣时尽情享受,淡有淡的做法,辣有辣的路数,无论水煮爆炒,还是清蒸黄焖,只要到了火候、随了心情,保准让你吃得油光水滑,暗呼最爱家常菜肯定是一辈子的事!
只要回家,肯定是要在锅沿边忙碌的,家常菜,家家相同,却各有特色,各家的家常菜其实就是各家主人的性格。急性子,火大点,少铲几锅铲;慢性人,文火慢炖、小火细煨。放到锅里炒的是食物,端上桌的却是生活!既是生活,就得细品慢嚼,就得吃出生活的原味,品出活着的快感,回味人生的悠长。
一直不愿进大餐馆吃饭,更烦酒桌宴席上的菜,怎么吃怎么没滋味,全因那菜做得不地道、不家常。这家常菜的料是心仪的,油足味厚,精致小巧,极似一丛葱绿的花草,永远散发纯正的芳香,更是一罐醇香的老酒,不断弥漫着诱人的鲜亮。这菜做得越家常,就越贴近人心,越能撩拨人的食欲,越让人感到亲和,越让人在愉悦的享受中食欲大增。
家常菜,就是一副生活最真最实的画面,亲自买菜选料,然后,自己绘声绘色烧制生活的色彩,内心深知,火大了会糊,盐少了会淡,一切恰到好处最好,自己品尝自己的手艺,厨房飘出的味道,就是生活最逼真生动的气味,她永远浓香阵阵、迷醉人心。
那天,一好友醉酒后,涕泪长叹:好怀念前妻做的冷吃牛肉,鲜而不腻,辣而不绵,麻而不淡,正如前妻的性子,总要唠叨你的不是,总会无事也要折腾,整日让你烦躁不安!现在才知道,她那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表达着内心的柔情,对丈夫的体慰,对家的眷顾!如今,再也吃不到她的冷吃牛肉,却一遍遍念起她的好,忆着她的情来了。
这家常菜,可不就是咱老百姓真切简洁的人生吗?做法简单却意味无穷,只要火候到,佐料好,用量准,只要用心做,专心学,恒心到,你就总能一饱口福。常回味,你就会一不吃家常菜,终日内心不安宁。
在烦乱归复平静,浮躁变为安宁,一切回归真实的自我时,说家常话,办家常事,吃家常菜,不为虚荣所累,不被利益缠身,活在朴实简单的感觉里,养人的家常菜,让我们永饱口福、永世快活!
胡幼云/文
编辑: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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