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打字时,不管是五笔还是拼音,如果不是唯一码,那些使用频率高的词汇便排在前面,盲打过程中很容易自动上屏,而那经常不是你所需要的词汇。这是电脑的一种惯性,人的思维同样如此,比如,写“毫升”时,我曾误作毫米,写“请示”时,我常误作“请求”,随着手写汉字机会的减少,这种失误会越来越多。但错得最离谱的一次,是把“吹”误作了“吃”,还闹出一段笑话来。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刚进初中,美丽的音乐老师在第一堂课时,让大家把各人在音乐方面的爱好写出来。相对于文学而言,音乐是一种更直接、更容易抵达人心的艺术。然而音乐是需要天赋的,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何潜质——认识自己也件难事,著名科学家伽利略受父亲的左右而学医,大学以后发现了美术天赋,最终却因偶然原因爱上了数学,走上了数学家父亲不让他走的路,并成为近代科学的开山大师。读小学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吹笛子,经常于归燕绕梁的黄昏,坐在屋檐下照着简谱吹一段《歌唱二小放牛郎》或者《太阳出来喜洋洋》。也干过用烧红的铁棒在一截竹杆上烙孔自制竹笛的事。在音乐上也就这点造化了。那天课上,便着重地写下这个爱好,并充满期待地等候老师念到我的纸条。结果第一句话就把全场逗乐了。“我喜欢吃笛子……”老师说,这个爱好有点强大哦。那天我脸红到耳根,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这不只是粗心,还是一种思维的惯性,在我的大脑中,“吃”的使用频率远远高于“吹”,稍一疏忽便抢先而出。
思维的惯性是一种思想的惰性,是在一种无意识或模糊状态下凭借记忆做出选择。惯性是记忆的一种反射,经验是一种提纯的记忆,因此也可说是经验的一种反射。我们以有经验自居,但经验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囿于经验往往会导致固步自封。
经验具有欺骗性,限制更高层次的发展,还让我们找到绝好的遁词。这一点可以用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来佐证。两名推销员,受命到非洲某岛推销鞋子,结果去了之后发现,这里的居民都不穿鞋。其中一个心里一凉,向一群不穿靯的人推销鞋子,不等于是对着和尚卖梳子吗?遂失望地打道回府。另一个却大喜过望,这里的人不穿鞋,说明还没有人来开拓这一片市场,自己正好可以填补这一空白。
前一个推销员,之所以会得出悲观的结论,正是限于他的经验。在他的思维中,只知道向穿鞋的人作推销,从没想过要跳出固有思维,这也是大部分人的通病。第二个推销员思考角度不一样,在别人看不见希望的地方看到了前景,结果就化腐朽为神奇,只有少数敢于挑战经验的人,才能享受到这丰厚的奖品。
我并不是要否定经验,人类每一点滴的进步,都是借力前人经验的结果。我只想表达一个意思,经验是巨人的肩膀,是我们完成事业的基础,但它不是目的。我们从一个无知无识的人,到通过学习和摸索积累了丰富经验,但如果止步于此,我们顶多是一个能工巧匠,是前人的一个复制品。只有在熟练运用经验之后,超越经验,把经验化为强壮自己的营养,才能开辟一方新的领域。也就是说,我们要和经验保持一定的距离,是驾驭经验而不是沦为经验的奴隶。
如何才能超越经验呢?有时候,来一点脑筋急转弯,跳出既定的思维模式,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需要一种“不走寻常路”的精神,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才能收获常人所不能享受的乐趣。当然,付出的辛劳也是常人难以相提并论的。今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日本科学家们,就是在大家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持之以恒地专注于LED灯的研究,长年累月地走在一条孤独的创新道路上,在历经曲折与黑暗之后,最终获得鲜花和掌声。
我们不一定要做科学家,但要培养科学家那种否定经验的意识和勇气。只有大胆地把经验踩在脚下,与自己思想上的惰性搏奕,才可能走得更远、走得更好。
李华/文
编辑: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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