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贡井盐场治安堪忧。除了一些毛贼之外,土匪也经常出没。“拉肥猪”就是把富人及家人拉去做抵押,接着索要赎金。此类事件也多次发生。更有甚者,宜宾土匪扬言,要给贡井盐商借一大笔钱,否则要到贡井“砸场子”。因此贡井盐商士绅个个提心吊胆,唯恐家有不测。
为了保家护院,不少大户人家纷纷训练家丁。为此他们还采取了摊派的办法。比如大盐商胡元和就从他出租地的佃户中,每户出一丁,并且出一只枪,集中训练。后来成立联保,胡家的胡少权就是联保主任。联保队训练的地点就在苟氏坡的一块空地里。联保主任往往要请当过兵的武士负责训练。旭水河对面也在训练,那里是刘运周当联保主任。那里的联保在街上也搞摊派,街上是每一个店面出一个丁,出一只枪。那边的训练场地是在院子坝。但是,这一类训练是队形操练多,真正的习武却很少。
贡井真正的习武人有,但不在操练之列。清朝末年,贡井有个白胡子老头孙正隆就会拳术。有人说,他是握着两个拳头来到贡井的,凭着两个拳头他逐步当上了孝义会的舵把子。其实他后来还贩卖鸦片,以至赚了大钱,接着在枣子园修建了一千平米的孙家大院。当年的孙正隆在贡井确实名声不小。后来贡井的习武之人多起来,大家商定每年举行武术会,当时叫“大魔会”切磋武艺,“大魔会”地点在贡井的江西庙,公推孙正隆为“大魔会”会长。
岂知强中更有强中手,通过切磋武艺,孙正隆知道贡井还有两个人的武艺也不在他之下。有一个叫魏二老师的就艺高一筹,而且弟子众多。只不过魏二老师平时不动声色,深居简出。哪怕孙正隆与之住家相隔不到百米,孙某也没有注意到魏二老师的存在。结果,孙正隆还是对魏二老师畏惧三分。另外一个高手叫廖海廷,因在家常年在筱溪街卖汤圆,故人称廖汤圆。廖海廷在卖汤圆之余也练得一手好武艺。孙正隆对廖汤圆也不可小视。但真正击败孙正隆的是另外一个高人。后来,有一年的“大魔会”来了一个叫陈跃农的武士,此人来自舒坪方向的磨子岭。他在“大魔会”上表演了三花拳。打到第三拳的时候,轻轻地在孙正隆额头上点了一下,孙正隆顿时感到疼痛难忍,眼冒金星。但是还故作镇静,熬到最后。几经波折,孙正隆的“大魔会”会长还是被选掉了。
贡井的武术界有一个怪人,那就是黄宜堂黄敦三的第七个儿子黄铸成,人称七蛮子。此人会轻功,能飞檐走壁。他经常回家很晚,都不从大槽门进去,而是越墙而入。哪怕他家的围墙有两人多高,他一纵身就进去了。有一次他与守门的佣人开玩笑,先是用力敲门,佣人把门打开周围一看,空无一人。刚一转身只见七少爷正站在门内的屏风前。佣人走回院内把门关上,那想到七少爷又在外头敲门了。佣人再次开门,仍不见人影,转身又可见七少爷在门内。反反复复使佣人真是无所适从。有一天,艾叶滩雨后天晴,但街上仍水湿泥泞。七蛮子和别人一起回家,只见他穿一双拖鞋,从泥路上走过,到了家,鞋裤上竟然一点泥水都没有,而别人则是泥水一身。还有一天,他在黄家熬盐的灶房里闲逛,有人故意恐吓他,便高喊:“七蛮子,巡防军来抓你来了!快跑!”只见七蛮子纵身一跳,一下子跨过了热气腾腾的五口盐锅,然后逃之夭夭。人们叹为观止:“这家伙轻功太厉害了!”
当时贡井盐场特别需要功夫好的人。因为盐商富豪们都要人保家护院。黄宜堂的堂主黄敦三就专门请了武术高人来训练家丁。据说七蛮子黄铸成是偷看别人练武而学成轻功的。后来黄家的业务扩展到自流井,有时需要翻山越岭到自流井办结交,往往还要收现款带回来,于是就叫七蛮子做同行保镖,以防不测。
贡井的习武之风甚至影响到了读书人。当年旭川中学创办时,男生部就设在江西庙。旭川第一班的男生中有一个叫梁钊的学生喜欢看江西庙的“大魔会”。不仅看,而且学,边学边练,最后练就了一身散打好功夫。有一绝招叫“骑龙爆头”,就是捧起板凳往自己头上砸,众人都听见一声巨响,结果他本人毫发无损。后来,梁钊还被推荐到市里参加武术决赛,最后获得金奖。当时的金奖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金牌。
抗战爆发,他毅然参了军,列入“远征军”队伍,开拔印度与日军作战。经过无数次艰苦奋战,终于坚持到抗战胜利。回国了,由于蒋介石发动内战,他所在的部队又被调到东北与共产党的军队对抗。后来,其部队见势不妙,宣布起义,被改编为解放军。那时,梁钊已是一个团长。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手下的一个营长却怀有二心。这个营长因过不惯解放军的艰苦生活,受不了革命队伍铁的纪律,想把自己的营拉到山上打游击。梁钊被派往做说服工作,岂知那个营长早有准备。梁钊一到,便遭其劫持。逼着梁钊就范,山上打游击。事后不久,这个营还是被解放军击溃,梁钊被解放军俘虏,紧接着关进了监狱。后因梁钊实属被胁迫作战,才将其释放回自贡老家。
回到贡井后,一时没有工作,好在他的一个朋友在贡井屠宰场当支部书记,经朋友帮忙,梁钊在屠宰场找到一份临时工作。工作稳定以后,经人介绍找到女伴,安了家。工作之余,梁钊仍不忘练功习武,他开始重操旧业。本地许多人都知道他武艺高强,有些年轻习武者前来拜他为师,他毫不推辞收了些徒弟。长时间练功不止,直到最后病逝。但至今,茶馆里往往还有人说起梁钊的往事。
总而言之,西场贡井早年的习武之风是随盐业的发展而兴旺的,至今基本销声匿迹。但他们的故事仍在民间流传。
邱昌新/文
编辑:张昊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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