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承琴
1966年7月初的一个清晨,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上,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黄金。我和姐姐坐在纪念碑的石阶上,凝望着眼前雄伟的天安门。年仅17岁的姐姐对我说:“小琴,你好好看看天安门吧,今后你再来这里就不容易了。”
尚不满13岁的我,只知道要去四川找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了,四川到底在哪里?离北京有多远?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懵懵懂懂的。我听了姐姐的话仔细环顾着四周,天安门、人民大会堂、前门楼、历史博物馆,这些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环境了,这个画面至今都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姐姐的表情一直非常沉重,她知道自己最亲的妹妹也将离开自己远去四川了,北京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我心情也有些低落,但想到就要看见分别许久的爸爸妈妈了,又有些激动和兴奋。
姐姐带我乘车来到了北京火车站。一个男人把我和姐姐带进车站,把我们交给了一个叫徐景惠、一个叫金德福的两个叔叔。我从来都不认识他们,只能怯怯地跟着他们上火车。姐姐在车下流泪,我趴在车窗上看着姐姐那羸弱的身躯越来越小,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渐渐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几天几夜难捱的长途旅行终于结束了,在自贡火车站我见到了前来接站的爸爸。爸爸和两个叔叔道过谢,带我来到了我们的新家——贡井区盐马路机床厂宿舍1号楼3单元24号。
这是一栋红砖砌成的简易四层楼房。当时的口号是先生产、后生活,38元钱一个平方造价的干打垒宿舍楼,居住条件很简陋,楼房的一层没有打地面,四层房顶只是一层薄薄的楼板。7月份自贡的天气异常炎热,楼板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滚烫,连屋子里的床铺都感受到了太阳的温度。党员干部住一、四层,这是当时党员干部带头吃苦的最好表现。由于见到分别已久的爸爸、妈妈和弟妹,兴奋的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在热热的床板上碾转反侧,妈妈听见了,把席子铺在地上说:“小琴,热得睡不着吧?地下凉快些。”地下的楼板虽然很硬,但是比床上凉快多了,几天的鞍马劳顿使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当时的长征子弟校还没有初中教育,校舍也正在建设中。我们一共12名小学毕业生就被安排进厂实习劳动。来到厂里,映入眼帘的是稀稀拉拉的几座大大的厂房,一座二层小楼是办公楼,办公楼旁边一排小平房是厂医务室,医务室下去一个大坡是食堂。厂房和办公楼旁边都长着高高的不知名的野草,看起来有些荒凉。当时我就想怎么这么破旧……爸爸和我说的是一个新工厂呀?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厂是在一个废弃的工厂旧址上建立的,批准建厂的总投资仅为292.25万元,这里面还包括子建设弟小学校2万元。
可敬可爱的父辈们,靠着一定要建设好三线的坚定信念,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没有电他们就用汽车灯做照明,没有吊车他们就用人拉,硬是靠着肩挑背扛,蚂蚁搬家的办法在这个贫瘠的,千疮百孔的土地上建立起了一座现代化的工厂。
我的父亲为了组织建厂和生产所需要的各种物资,整整在火车上呆了25天,奔波于祖国的大江南北,饿了啃口“火烧”,累得站在火车过道上就能够睡着。当时父亲一个人挣钱要养活家里7口人,每月的开支都是入不敷出。而就在父亲出差的时候,在简阳火车站被小偷偷走了187元钱,那是我们家整整3个月的生活费呀!这笔巨款我们整整还了三年才还清。
如今,父亲母亲已经在这片土地上长眠了,永远地离开了他们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工厂,离开了最爱他们的亲人和同事,为我们留下的是坚韧不拔、吃苦耐劳、勤俭节约、一身扑在工作上的无私奉献精神。
编辑:张昊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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