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建成
位于豫、晋、冀三省交界处太行山麓西南部的红旗渠,是上世纪60年代河南省林县人民历时10年建造起来的一条人工天河,誉满华夏,播扬五洲。记得年轻时候,红旗渠的名字雷声贯耳,红旗渠的故事传播华夏,红旗渠的精神令人神往。
早上从安阳市区出发往西北前行,一个小时就到了辖属的林州市即当年的林县,导游不无自豪地介绍,因了这条人工天河,林县已成为“旅游胜地”和“建筑之乡” 。
红旗渠从开工到竣工历时近10年,至今已50多年了,时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站在新的时空“经纬度”来观察这条人造天河仍然感慨万千。
一
因严重缺水带来的苦难是林县人修建红旗渠的唯一动因,当时全县550个行政村有305个村人畜吃水困难,有的跑5里、10里去取水,还有的跑得更远。有一首流传的民谣:“咱林县,真苦寒,光秃山坡旱河滩。雨大冲得粮不收,雨少旱得籽不见。一年四季忙到头,吃了上碗没下碗。”时任县委书记杨贵就说:“亩产仅有七八十斤,秋粮也不过百把斤,群众仍然过着糠菜半年粮的贫苦生活。”
我们在“红旗渠博物馆”看到一张旱魃为虐的图景:桑耳庄村300多户人家常年到离村七里远的黄崖泉担水吃,民国九年(1920年)大年三十,桑林茂老汉起五更爬上黄崖泉,挑水的人多,一直挨到天黑才接满一担水回村,新过门的儿媳妇王永娥惦记公爹一天未回就出村去接,天黑路滑又是小脚,接过担子刚走几步就被一块石头绊倒,一担水洒了个净光,儿媳妇又羞又愧,在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回屋悄悄上吊自尽了。大年初一,桑林茂老汉埋葬了新婚儿媳的尸体,带着全家走上了逃荒路,从此,这家人再无音讯。因为缺水,很多小伙子娶不上媳妇,除过年过节走亲戚外,不洗手脸、不洗衣服已成为当地人的传统习惯。
为了造就一个基本的生产生活条件,为了造福后代不再受旱魔之虐,林县人只有自己站起来。就像解放前穷苦人闹革命一样,靠不了苍天,靠不了别人,就只有靠自己,这种自力更生的坚韧很无奈,这种追梦的力量不可挡。
中国人虽然推翻了“三座大山”,但对当地人而言,身上还有 “第四座大山”,即恶劣自然环境的残酷压榨折磨。其实,人的生存和发展一天也离不开大自然,人们可以在局部改造自然中战胜自然,达到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正所谓:“林县人民多奇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二
红旗渠工程上马正值上世纪60年代国民经济连续三年的困难时期,科学技术落后,财力物力极端匮乏,不同认识形成各种政治压力,而且遭遇“文化大革命”的破坏,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假如说句幽默话:没想到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靠坚定的方向和高昂的斗志打赢了一场正确的战争。
受明代万历年间当地知县谢思聪修建“谢公渠”引水的启发,杨贵率队越过太行山来到山西省平顺县考察到浊漳河水源丰富,经与山西方面协调后,大胆提出并在县委形成了“引漳入林”的共识,随即召开动员大会。1960年2月11日《林县报》头版发出动员令,“数万英雄显身手,威风凛凛战漳河”,“大战80天,引来漳河水”等豪言壮语顿时响彻林县上空。
谢天谢地,这项宏大的工程虽然漫长曲折,但总体符合客观规律,方向正确,加上周恩来等中央领导肯定鼓励毕竟竣工了。安阳市当年参加过修渠的一位老领导告诉我,牺牲了183人,伤300多人,似乎体现出了“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但我不禁暗自思忖,假如半途而废了呢,“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他们一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敢闯、敢干、敢试是当今可贵的时代精神,是生命力永恒的精髓。如果谨小慎微,瞻前顾后,这条渠当时肯定会因不具备条件而搁浅。走进红旗渠纪念馆,当年那种特有的激情包裹着的纯真和质朴迎面而来,原生态的粗糙和野性历历在目,像一块没有打磨过的玉石。纵观古今中外特别是改革开放的历史,在方向正确前提下,敢闯,敢干的冲劲往往是“成事”的原点,即使在十分强调“顶层设计”的今天也值得借鉴,千万不能丢弃。
三
红旗渠精神是什么?1996年6月1日,江泽民对红旗渠视察后动情地说:“林县人民了不起,红旗渠是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典范,不仅给后人留下了可以浇灌几十万亩田园的水利工程,更重要的是留下了宝贵的红旗渠的精神。这不仅是林州的,河南的精神财富,也是我们国家,民族的精神财富。”并亲笔题词:“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红旗渠精神。”
“自力更生、艰苦创业”,这的确是红旗渠精神最鲜明的特征。红旗渠从1960年2月动工,到1969年7月建成,历时10年。总投工3740.2万个,总干渠长达70.6公里,干渠、支渠和斗渠总长度1520多公里,削平了1250个山头,打通了211个隧道,挖土石方1818万立方米,相当于从哈尔滨到广州修筑一道高3米、宽2米的“万里长城”;同时,修建小型水库48座,塘堰346座,各种建筑物12408座,架设渡槽157个,重新安排了林县的山山水水。可是谁都没想到,当时总投资6865万多元,除国家资助1025万元,其余全是自筹,用杨贵书记的话说:林县这张“荷叶”,要包住修建红旗渠这个特大的“棕子”。为节约开支,群众自备工具,自带口粮,自烧石灰,自造水泥,肩挑背磨,一锤一锤地开山放炮,一筐一筐搬运土石;所有民工住山崖、石庵、石洞,打土窑、睡席棚,艰苦奋战的事例举不胜举,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红旗渠建设的10年中,没有一次请客送礼,没有一处挥霍浪费,没有一例贪污受贿,没有一个人挪用建渠物资。全县人民勒紧裤腰带,喝凉水,啃窝头,星星点灯,大地做床,几十万人拼死拼活,终于打了翻身仗,成就了祖祖辈辈的梦想。
现在的问题是,在建成全面小康的条件下,这种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精神还要不要?习近平总书记曾明确回答:“焦裕禄精神、红旗渠精神,这些革命创业精神是我们党性和宗旨的集中表现,历久弥新,永远不会过时。”
如何才能“历久弥新,永远不会过时”?关键在于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与保持艰苦奋斗的意志如何才能做到高度融合、一以贯之。不言而喻,在机械化、信息化、现代化条件下,在生活日益舒适,幸福触手可及的时代如何寻找和保持住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意志,已经成为一个新课题和大问题,不仅关系个人成长进步,而且关系民族兴衰成败。红旗渠精神这笔“国家,民族的精神财富”如何保持和发扬,正是参观红旗渠的现实意义。
编辑:张昊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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