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洪
1995年,我幸运地同时考上了师范和技校,爸爸送我一只手表,作为奖励。在那时,这是多么贵重的礼物啊!那是只小巧的机械表,款式别致:金黄的颜色,精致的发条,细细的表带,苗条的秒针,滴答滴答,走得顺畅而欢快,就像我们一家五口的生活,虽不富裕,却快乐而充满希望……
两年后,46岁的爸爸检查出肝癌晚期,两个月后永远地离开我们。那时,姐姐刚到棉纺厂上班,我到工厂实习,弟弟刚上高中。我清晰地记得父亲去世的那天早上,天还没亮,身边的亲人都主动催促我快去上班,不要迟到了。当时,虽然只是实习生,但因为和另外一位同学竞争同一个岗位,我不得不更加认真努力地工作,怕耽搁不起。因为,就当时的处境而言,寻求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必然是头等大事。怀着复杂的心情,我走到已陷入昏迷状态的父亲面前说:“爸爸,我上班去了哈……”他只是发出“呼呼”的声音。到了厂里,我和每天一样,几趟小跑把小组里所有的水瓶打满。当我刚把最后两瓶水放好,小组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我听到了电话那头姐的哭声……
爸爸走后,姐姐和弟弟都到外面打工了,我一个人在厂里一呆就是十多年。因为没能给爸送终,我愧疚很多年。这些年,自我折磨,曾一张白纸似的我,做了很多错事,受了很多委屈,无数个夜晚,只在心里轻唤着爸爸,爸爸……那块表早已过时,我也早已不戴表,只是把它放在上锁的抽屉里珍藏,偶尔看看,偶尔轻抚着听听它一直不变的“滴答”声响。
今年正月初七,我家被小偷光顾,抽屉里的贵重物品被洗劫一空,包括爸爸送我的那块表。虽然报了案,我也自知再找回的机率极小。那天夜里辗转反侧到一两点,始终无法入睡。有一刻,我终于没能忍住,嚎啕大哭,金银首饰可以再买,那块表到哪里去找回?它陪伴我20年啊,就像爸爸一直陪着我走到今天……
编辑:张昊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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