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 涌
一纸文章,如同一片撒落蜿蜒路面的足迹。阅读吴树伦的文章,他的价值取向与追求所向都可以一目了然,而当掩卷沉吟之际,我极易联想一幅幅清晰如昨的珍贵画面。那就是一批又一批藏族人以匍匐长跪的形式,进行一次背向家乡的漫长跋涉,他们要以自己的身躯去丈量与佛祖的距离,不顾旅途劳顿赶赴拉萨的布达拉宫去拜佛,这真是令人动容的信仰力量!
吴树伦的作品,既可以归属为主旋律文字,也可以归属为“小众读物”,似乎是一个略显矛盾的文化现象,或者是一个解不开的悖论,其实,它是一种真实的社会现状。改革开放以来,一些以肮脏的鞋掌公然践踏法律“红线”的暴发户,以及一些利用手中权力肆无忌惮地牟利寻租的堕落官员,已经踌躇得志地进入了“先富起来”的“豪门阵营”,甚至其中一部分人已经成为了有辱国格的“财富移民”。这些人腰包鼓胀而精神贫穷,他们的良心已喂狗,道德脏得如厕所拖布,即使侥幸逃身于法网,人们对他们的鄙夷已成几何数字上升。至于其间那些也算“先富起来”的文人们,他们精于迎合低俗和依附权贵,为了捞钱,大制不仅掺“水”也敢掺“毒”的假“酒”,蛊惑人心,毒蚀灵魂,弄得斯文扫地。
“吃亏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是吴树伦那一代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知识分子的人生信条。千山以外,沧海横流,何处觅君子?在那些以鄙视书报为时尚的人群中,吴树伦堪称落落寡欢,他所擅长、所在意的文字并不“畅销”,只属于“小众”读物。恰恰是这一点,呈现出吴树伦精神操守的特质与特色,不失为一份保持生命品质的文格光荣,不失为一枚不为物欲所动的道德勋章。
有人说,吴树伦的文字都有“御用”特征,似乎颇具贬义,不过,这仅仅是短视者的眼光,因为,“逢上必反”与“逢下必踹”,都属于一种非理性的世俗偏见。作为一个人,吴树伦或许极可能被某类价值观归类为“不成功”者,不是吗?他曾在自贡市委要害部门任职,是领导们须臾不可或缺的“文胆”,可他到头来还是一介清贫书生,始终不曾“开窍”去利用领导与借助权力为自己谋取点什么实惠,更没有什么可以荫护后人的硬通货和不动产。那么,他还在那里起劲地大写什么?
很简单,那是一种信仰的力量在支撑着吴树伦,在他的眼里马克思主义永远不会过时,为大多数人谋利益的观点、理论和立场都属于崇高;他坚信党和党的领导者尽管在探索发展道路的过程中经历过曲折,以致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但是,忠诚于祖国和人民的党和党的领导们,有纠正自身错误的坦荡襟怀、道德勇气和担当精神。吴树伦书写一篇又一篇那些所谓“领导”口是心非的官样文字,但他从来是口是心是,他内心深信不疑,他孜孜不倦地向人们叙述“真理是这样的”,这与令人痛心的社会现实两相对照,他实际上起到了近乎“唯美主义”的契诃夫所擅长的文字启蒙的作用:“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从这一视角去审视吴树伦的文字,便觉得他不是“御用”,而是“民用”。至少,他在伸张“书生正义”,与那些“先富起来”的“灵醒人”相比,吴树伦显得如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衣》中那个小男孩一样“幼稚”。不过,唯其幼稚,才显得他保留着当下千金难买的简单和诚实。不管人们如何褒贬吴树伦的文字,对于他走的是一条毕生干干净净的书生之路,却是任何人都可以认同的,不容置疑的。
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阐述者,吴树伦的“唯上”是一种依靠信仰支撑的忠诚,他的新作《釜溪杂论》的主干栏目《学习.研究.思考》《评论》,便是这种精神内核的外延与辐射,他大讲社会主义的道路、理论、制度的“三个自信”,他与青年朋友交流学习党的十八大报告的心得体会,他吐出了对自贡经济转型的新希望,他呼吁川南文化一体化,他欣赏中国梦、自贡梦、每个人的梦,他乐于做正能量的传播者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吹鼓手,他的文章大多是短文字却是煌煌论道的大演讲。他坦言:“关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运用主流媒体发声,特别是为报纸写评论,便也成了我退休生活的常态。社会上,鉴于对过去假大空说教式言论的反感与反思,有的人对新闻评论便怀有一种冷漠感。而写作者,或怕担风险、惹是非,认为写评论费力不讨好,故望而却步;或认为评论是小块文章,而且速朽,发挥不出什么才情而不屑为之。而我,却对评论情有独钟。评论是媒体的灵魂和旗帜,它能强有力地直接影响社会舆论,文章短小,却要言简意丰。写作者需要有深厚的理论功底,对现实敏锐观察的眼光,以及倚马可待的落笔功夫。写评论,熔炼思想,虽苦亦甘。”读过这段文字,读者不难理解吴树伦是以殉道精神去忠诚信仰,拟制文字,去熏陶世风,去奉献社会。
在大跃进的歌声中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新闻系的吴树伦,如今是自贡市委、市政府命名的首届哲学社会科学杰出人才,他耕耘书房,播种文字,已经出版过《社会主义理论问题探讨》《树伦文丛》《统筹城乡言论集》《釜溪杂谈》等著作,而今他虽年逾古稀却是一匹壮心不已的识途老马。他是过来者,是追求者,也是不改初心的高贵精神的守望者,在物欲横流的熙熙攘攘之中,他有些落落寡欢的孤独感,这是他一直在乎的思想探索的先锋位置所决定,至于荣与辱、誉与毁、得与失,他只付诸淡然一笑。
二十余年前,我与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温怀清、现《自贡日报》社副总编辑廖常伟一起去拜访吴树伦的老同学原中央电视台台长杨伟光时,杨台长关切地问:“老吴现在干什么?”我们回答他:“市政协文史委主任。”杨台长迷惑地问:“老吴是不是犯了错误?”我们回答:“没有。”杨台长闻言顿时热泪盈眶。他怎么也不理解,一个中国新闻界的最高学府走出的“优材生”,在蜀道上行进得超乎预料地艰难。不过,杨台长懂,我们也懂,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在什么都可纳入商品经济范畴的转型社会里,所付出的代价会异常高昂,所获得的回报异常菲薄。
所幸,吴树伦不失为一个精神贵族,穷的是金钱,低的是官衔,但他有超级丰满的脱俗心灵,以及让某些“万户侯”自惭形秽的干净人格。他留给后世的不是一股人皆掩鼻的不义铜臭,是一片沁人心扉的清淡书香。作为一个高贵精神的守望者,吴树伦尽忠尽职,他永远合格,在未来的时间中,在崭新的空间中,他会被人们一再赞叹!
编辑: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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