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强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它都将游子对故乡的眷念挂满枝头,永不老去。每当想起老家,总有一丝隐痛缠绕在心头,那既是乡愁,也是如一片被风卷走的树叶,从此在半空中飘荡不知归路在何处的惶恐与忧伤。
老家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偏辟乡村,四面环山,家门前是一大片冲水田,平坦而宽阔,坡前坡后都是清幽茂密的竹林,田埂和土埂上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桑树。虽然没有迤逦的风光,但也山青水秀,民风淳朴,处处透出质朴、和谐的自然美。
老家最美的景致莫过于夏秋两季。微风轻拂时,竹林便在如波浪般起伏中发出阵阵“沙沙”的声响,既似细雨轻柔地洒在屋顶瓦片上,又像极了蚕虫咀嚼桑叶时发出的声响;在空旷寂静中,时有清脆的鸟鸣声和鸡鸭的欢叫声,回荡在田野上空;宽大肥厚的桑叶下,时有一群小孩在嬉笑打闹中采摘熟得发紫的桑椹;仰望远处,高山之颠,村民正在挥锄挖土,奋力挥锄的一刹那在耀眼的烈日中融化成一抹壮丽的剪影……这世外桃园般的质朴生活,让我迷醉,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然消失,一家大型国企在昔日熟悉的土地上突兀而出。往后,还有更大的建设项目将在这片故土上实施。
从老家搬出来后,落脚的地方是城乡结合部,虽然没有老家那般清幽闲静,但毕竟还是乡村,闲来没事时,到田土边、土埂上转转,看看辛勤劳作的村民,望望那葱绿的菜苗,多少能借以慰藉对老家的思念,消减那浓烈难抵的乡愁。但是,城市发展扩张的步伐永远不会为了任何普通人的乡愁而止步不前。几年前,就不时在夜里看见远处有一两点火星闪烁。初时,没在意,以为是像课本上所描述的野外磷火。后来,那一两点火星逐渐多起来,并能清晰分辨出是灯光。再到后来,那些灯光如星火燎原般遍布在住处周围。一打听,才知现在住处所在的这片土地也被规划成了城市的一部分,不久后,这里便会大量修建公路、商品楼、娱乐场所。那些越来越多的、如烽火狼烟般让人惊心的灯光便是建筑工地上的照明灯。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因为曾经失去过故土,所以对这片又即将消失在钢筋水泥中的土地感到无比的惶恐与无奈。当大片的乡村土地变成了钢筋混泥土后,我们对故土的殷切思念该归向何处?困挠全球的雾霾,以及近年来频繁出现的极端天气是否与大量的耕地被占、自然植被遭破坏有关?那些速成的人工绿地是否能取代在地壳运动中形成的自然生态?做为平凡普通的草根百姓,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必要去弄懂这一切,只能将一切的疑问和思念尘封在心底。
故园已逝,乡愁何处?远离故土不是不幸,有家难回并不悲惨,回归无路才是最可怕。在我心中,故乡永远成为了一支不能传唱的歌谣,是一种模糊的怅惘,只能在梦幻中去亲近呢喃。我时常在半夜梦醒时想起艾青的诗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编辑:张昊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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