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升文
舅公年轻时在内江当工人,是机制瓦厂的烧瓦工。舅公的三个儿子也都在外打工(当时叫“挖野斋”)当烧瓦师。1970年春节过后,舅公来到我家,对父亲说,你儿子有文化,跟我去学烧瓦,很快就能学会。问我愿意去不。我当时在家做农活,每天只有几分钱,而出去挖野斋,每月至少能找一二十元。我便欣然应允。第二天就随舅公去宜宾县的一个山区去当“烧瓦师”。
乘车带走路一天半就到了目的地,那瓦窑建在两山之间河道西边稍平的地方。茅草窑棚有30多米长10多米宽,两张悬空吊脚床相隔3米远。白天听到鸟声虫鸣声,晚上蛙声一片,偶尔还有野兽的长鸣。家狗野兽常常光顾窑棚。我们就在那儿等着一位姓邓的师傅做瓦,再有两天就够一万匹了。本来还要等几天瓦干了些才好装窑,但是我们在那儿没事,就开始装窑。舅公向别人介绍说我是他徒弟,当了4年瓦工,已经学了两年烧瓦。我就称舅公为师傅。“师傅”指挥农民装完窑,然后开始把瓦熏干。
一天,“师傅”有事到宜宾去了。晚上,我点着煤油灯,早早就上床了,撤去了简易楼梯,做好了与野兽和坏人拼搏的防范准备。整个晚上,不知是什么动物经常从窑棚经过,吓得我彻夜不眠。午夜时分,四只狼一路叫着来到窑棚,我睁眼一看,吓得瑟瑟发抖,头脑里一片空白,心脏加剧跳动。
几只狼坐在一起,齐刷刷地望着我,既不做声也不动。忽然,先来那只狼站起来,其他三只也跟着站起来,虎视眈眈地望着我。这时,我的心已经碎了,以为马上就要命归九泉了,只等着与狼拼命决战。我左手握着电筒,右手拿着长长的蔑刀,与狼对峙着。不知怎的,狼却回转身,在窑棚散步,然后追逐着跑了。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是还不能放松警惕,怕它们杀回马枪,也怕其他野兽再来。后来的确有几批野兽光临,我都有惊无险。天亮以后,野兽就不再出来了,我煮饭吃了,去把昨晚的经历告诉队长,队长说这里还没有发生过野兽伤人事件,宽慰我不要怕。民兵排长说如果我“师傅”晚上还没有回来,他就来给我作伴。
烧好窑后,还要在窑顶上灌水冷却,过几天才开窑。按协议要根据出瓦率给报酬。我们等不及,就借支了路费,舅公去他儿子那儿,我回家了。至今想起第一次打工那天晚上与狼的遭遇,也还心有余悸。
编辑:张昊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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