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壤/文
“听人劝,得一半”,四川谚语。它道出了一个真理:注意听取和采纳别人的意见,对自己大有好处。
人总是自信的,而且相信自己的眼见为实,其实不尽然。譬如你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是用左手拿筷子,而所有的人看你都是右手拿筷子,谁正确呢?当然是所有的人,因为他们客观;而你的“眼见为实”其实是镜中虚幻的假象,因而你主观。所以,需要换个位置,多几双眼睛,全方位多角度,才能客观地全面地因而也才是正确地观察、判断和反映人和事的由表及里的真实。
如果一个普通人有主观的毛病,他所表现出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个人行为;如果不幸他手中握有权力,那他行事的主观武断而又不肯“听人劝”所造成的影响、产生的恶果,就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而是要全社会付出代价的了。职位愈高,滥用和误用权力的危害性就愈大,无论其执政的主观愿望多么好。如果主观意识里没有“听人劝”的雅量、客观环境又缺乏监督机制,走到极端,就误国误己。哲学家说:“上帝”要使一个人灭亡,首先要使他疯狂。疯狂,即失去起码的正确的分析判断能力。马克思的女儿燕妮,曾经向当时德国著名的历史学家维特克教授请教,问他能否将古今的历史缩成一本小册子?教授只用了四句谚语就把古今历史巧妙概括了。其中第一句就是:当“上帝”要灭亡某人的时候,往往先令其有炙人的权势。的确,这样的例子可谓史不绝书。
古代的有识之士很重视“听人劝”。相传早在尧舜时代,部落的“头头”就在交通路口设置谤木(又叫诽谤木、华表木),让人在那木牌上面写谏言提意见,可见那时的政治民主空气和群众参政意识真是很浓很强的。但不知何时,“诽谤”或“毁谤”却变成“恶毒攻击”的意思了,这一从中性词向贬义词的变化,个中原因耐人寻味。比较有名的,后来还有战国时具有自知之明的邹忌,以自身经历讽劝齐王纳谏,不要只听甘言;三国时诸葛亮也以“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的历史教训,切切劝告刘禅要察纳雅言。最值得表扬的是《韩非子》里那个燕国的宰相了:郢地的一个人夜晚给燕国的宰相写信,因为光线不好,就吩咐仆人“举烛(把蜡烛举高点儿)!”却不知不觉把这句话也误写到书信里去了。燕国的宰相却把这句话作了积极的“正面理解”:举烛,就是希望光明;而用于治理,使国家政治开明、清明、修明,就要选拔贤能的人。他把这个他悟出的道理说给燕王听,“王大悦,国以治。”——想不到以讹传讹却歪打正着产生了这样好的效果,虽说从此传下一个“郢书燕说”的成语,比喻曲解原意穿凿附会,但我却觉得这位宰相是个很可爱很有见识的政治家。还有一个明白人是唐代的魏征,他提出“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确,“听人劝”已经很难,而只对某几个少数亲近的人言听计从也不行,如果不但能有“听人劝”的大度,更有广泛征求意见闻过则喜之心,那就更高明了!
行文至此,来一个“但书”:但是,在生活中也有不宜为了“听人劝”而耳朵斜的时候。例如打麻将,你自顾自出你的牌,休要听旁边作壁上观者不负责任的瞎参谋——万一他是个乌鸦嘴呢?
编辑: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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