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音乐短章的断章法、刻意设计的笑剧模式、对历史和社会敏锐而犀利的观察与剖析,更重要的是融入了气势恢宏的哲学思辨,这些特色使捷克著名作家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达到了很高的境界,让人叹为观止。《纽约时报》曾评论此书是20世纪最重要的经典之作。
这部小说的题目在今天已然成为一句颇有意味的警句,也许它本身便含着哲学的气息。书名的本意如此让人着迷,它告诉我们:生命中有太多事,看似轻如鸿毛,却让人难以承受。跳出小说,我们能感受到昆德拉以一个哲人的睿智姿态审视人类的生存情境,借助一个爱情悲剧故事让哲学思想有了小说清晰可触的质感。
从整本书来看,我最大的感受是昆德拉构建了一个牧歌王国,而后他又亲自无情地摧毁了这个王国,让我们对所谓的牧歌世界以及现实世界有了重新的认识与评价。
小说描写的是1968年苏俄入侵捷克时期,在专横的压榨风潮下隐藏的爱。这种爱十分宽泛,包括男女之爱、朋友之爱、祖国之爱以及更深邃的自然之爱。本该在炮火中绽放异彩的爱却显得格外冷静,这里又让我们看到小说的内敛。
主人公托马斯是名外科医生,在经历一系列事件后听从妻子的建议住到了乡下,远离了城市的喧哗与混乱。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是只名叫卡列宁的狗。这只狗与主人生活多年。在乡下有位合作社主席成了他们的好友,他有只叫梅菲斯突的猪,它是全村人的宠物,并且它与卡列宁成了很好的朋友,以至于卡列宁都不愿与其它狗交往了。这段情形是在小说的最后一章出现的,之前的六章都是叙述托马斯与其他女人的情感纷争以及苏联入侵捷克的战争。假如将前六章比拟为重,那最末一章理应是轻了。因为无论从叙述的节奏还是情节的布置来看,我们都有这样的体会。显然昆德拉是故意让托马斯厌倦了混乱的城市生活,来到乡下寻求一份安宁的,但随着卡列宁意外患肿瘤死亡这件事,我们便能看出昆德拉的目的是严肃地指出世上绝对没有牧歌似的王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意蕴深长的哲学理念。
作者认为人生责任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却也是最真切实在的(牧歌式的生活不具备这种特性),一旦解脱了负担,失去重量的人生会变得无比轻盈,但却意外地叫人无法承受。因为人生如羽毛般没有了依凭与支撑,就丧失了所有价值。原来人不仅不堪负重,同样也不堪负轻。
这让人想起我国作家沈从文在《边城》里描述的那个牧歌般的湘西世界,这两者之间难道没有相同之处吗?
再回到小说中,托马斯的妻子特雷莎有一次突然发现丈夫“头发花白,精疲力竭,指头僵直,再也握不住外科医生的解剖刀了”,这让她对当初劝丈夫来乡下的决定悔恨交加。如此看来,特雷莎醒悟了,她明白自己与丈夫应该回到那个纷乱的世界去,因为它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只有在那里他们才会找到人生的重心与支撑,知道人生的方向。明白了这一点,那么我们也能明白昆德拉把刻意经营的牧歌世界击碎的用意所在了。
编辑:da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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