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鸣明
我有一段当“电影放映员”的经历。
我当知青时,会写点“顺口溜”、短消息一类的文章,加上能写一手漂亮的美术字,有幸被公社领导看中,调到公社办的电影队担任放映员兼宣传员。
经过一星期短暂的放映机、发电机操作业务培训,就让我匆匆上岗了。我们电影队是当时荣县最早的社办电影队。放映机是最早的8.75毫米电影放映机和一台小型汽油发电机。电影队一共3个人,队长小黄、我和小万,我们年龄都差不多大,不过只我一人是男青年。我们每月在公社领补助8元钱,别小看这点钱,在上世纪70年代完全够一个人的生活开支。我们负责本公社和邻近两个公社轮流放映电影的任务。
农村没有电,必须要带汽油发电机,我们自己发电供放映机使用。我们在各个生产队轮流放映,一般是一个轮换期在一个生产大队的两个小队各放映一次。首先是通知某大队某生产队,说今天晚上在你们队放电影,请派两个人来把放映机和发电机挑回去。那个年代电影是稀罕物,生产队长马上派人来,社员们听说放电影了,全都高兴万分。我们就同来挑机子的社员一起下队,有时也在傍晚自己走去。上午到生产队后,我的主要任务就是采访队长、会计,让他们提供本队的先进人物和事迹。我把这些材料筛选,编成短消息、诗歌、快板、对口词、三句半等等,一边上报公社审批,一边就用竹片写在幻灯片上。
下午,搭起白色银幕,安排好放映机和发电机的位置。农村放电影如同过年,白色银幕就是一种召唤,很远的农民都赶来看。我们在生产队安排的社员家里吃晚饭。条件好的生产队会专门割回二斤猪肉,或在队里堰塘打捞上几条鱼。经济状况差点的队就安排社员推豆花。当然还少不了生产队主要干部的陪同,拈“闪闪”。
天黑了,我们在前呼后拥中骄傲地走向放映机。我们分工,一人管发电机,两人管放映机。开始时用幻灯机放我下午写的幻灯片。那些新闻宣传,有时我一人读,有时我们两三人一起表演。社员们大感奇怪:他们刚来,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事情?然后放电影,一般放两部片子。记得放的电影有:《海霞》、《南海风云》、《创业》、《第二个春天》、《草原儿女》、《车轮滚滚》、《激战无名川》、《奇袭》、《小号手》等。一次,发电机“扯拐”,检查发现是油路里面有渣滓。为保证正常放映,我就一直在那里按油路活塞,使渣滓不能沉淀下来堵塞细细的油管。4个小时下来,在隆隆机声中我腰酸背痛,昏昏欲睡,但保证了电影的正常放映,受到大家的赞扬。
电影放映完后通常已是深夜12点,我们还出通知:明晚在某大队放映。随即,社员们呼亲唤友,兴高采烈议论着电影情节,燃起稻草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我们就分别在本队社员的照料下到他们家里休息。当时我们豪迈地说:“端过千家碗,睡过百家床。”让人难受的是我们经不起成群结队的蚊子和跳蚤的攻击,第二天皮肤上尽是大包小疙瘩。
放映收费标准一般是放一部电影收费10至15元,可以交给黄队长,出具正规发票,生产队自己报销;也可记账,秋收后由生产队与公社结账。
第二天吃过早饭,又由下一个轮到放映电影的生产队派人来接,有时也由刚放完电影的队送到下一个生产队。我们趾高气扬,唱着《我是公社放映员》之歌:“我是公社放映员,胸怀朝阳意志坚;肩挑放映机,越岭又爬山;银幕村头挂,喇叭声声震群山。我是公社放映员,要为革命作贡献……”我们意气风发赶赴下一个放映地点,不知赢来了多少人羡慕的眼光。
编辑: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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