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惠 子
二爷是我们公司的门卫,工作了十几年,79岁才退休回家。79岁的二爷耳不聋,眼不花,还能穿针引线。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白白净净,有长寿眉。他没有读过书,涵养却很好,从来不评价单位的人事物。他说话轻言细语不快不慢,整天笑眯眯的,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全公司的人都很尊敬他。
每天早晨上班之前,二爷要去菜场买菜,说早晨的菜又好又新鲜又便宜。他常常给我们代买,头天下午就会主动问:“刘红,明天买不买菜?”“小杨,明天买不买菜?”有时,大家要买的菜多,一次买不完,还要跑二次菜场。菜买回来,二爷慢慢将菜择好,再分别装进塑料袋,这是刘红的,这是小杨的,分开放置。这样,下班之后,我们背起包包,提起菜就回家,不用再花时间到菜场选卖剩的不新鲜的菜。
二爷很节约,穿着朴素,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洗得发白,穿新衣服的时候很少。可是,他对我们很大方。我每次值班,二爷都多做了我的一份饭菜,总是说:“小张,一哈吃嘛,没得啥子菜。”拿钱给他又坚决不要,拖长了声音说:“值不倒几个钱!”多几次,我不好意思了,就说:“二爷,您不收钱,我就不吃饭。”这样,他才象征性地收一点钱。
中午值班很困,哪怕睡5分钟也好啊。年轻的我,坐在办公桌旁,瞌睡来袭,像木偶一样点头,很容易摔跤。二爷一看见就会说,“小张,你上楼睡一哈儿嘛,有事我喊你”。每次听到这句话,我是多么感激多么惊喜!开始还问一下 :“二爷,那您好久休息?”
二爷79岁时,在大家的劝说和鼓动下,终于答应和我们同游张家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游,也是第一次坐飞机。老人家手足无措,很兴奋,和同事们聊天,说坐飞机平顺,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空调,安逸,说明年要去北京,还是坐飞机,要去天安门、毛主席纪念堂。大家都表扬他,说他这个年纪终于想通了,就是应该好好地享受人生,饱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当听见广播通知张家界到了,二爷不无遗憾地说:“哦,都到了啊,还没有坐好久。”
我们是8月份去的张家界,炎热无比。地导是一个比较胖的小伙子,还没有走动,已经汗如雨下了。他征求我们的意见:是走路爬山还是坐缆车,并且反反复复讲爬山有多累多热。我们都选择走路,连二爷都选择走路。无可奈何,小伙子只有舍命陪君子。一路上,又热又累。到半山腰时,导游将衣服脱下已经能够拧出水了。我们也纷纷喊累喊热了,二爷仍然不声不响地走路,导游对他问长问短,照顾有加,多次表扬二爷,叫我们向二爷学习。路上的游客也向二爷竖起了大拇指,越表扬,二爷的精神越好。导游很快学会了用地道的自贡话,响当当爽微微地喊:“二爷!”二爷好开心,说明年一定去北京。大概走了三分之二的路了,我们担心二爷年纪大中暑,多次劝他坐滑竿。二爷才坐上滑竿,当了一回“县太爷”,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
不知二爷第二年去北京没有,也不知他现在如何。常常想起慈祥的二爷。
编辑: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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