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张爱玲晚年生活的人,都知道她多数时间在忙着搬家,据张爱玲的遗嘱执行人林式同回忆说,从1984年8月至1988年3月这短短三年半的时间,她平均每个星期要搬一次家。算一算,张爱玲搬家的次数可达180次之多,这还不算她早年辗转于国内和香港等地的经历。如此热衷于搬家的案例,可谓相当罕见。当然,张爱玲如此频繁地搬家,也是有原因的,她是为了躲避一种来自南美、小得肉眼几乎看不见、但生命力十分顽强的跳蚤。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由于对跳蚤的过度敏感,她晚年的行为实际上已经是一种强迫症的表现。
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搬家从来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古人历来就有“择吉搬迁”的说法,并把搬家誉为“乔迁”,《诗经》中就有“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的句子。
过去在我们川南农村,如果哪个小伙到了适婚年龄,便会在媒人的张罗下与女方姑娘见面,如果基本中意,接下来便进行到下一个环节——看家屋,就是女方姑娘要到小伙家里来,对男方的家庭条件实地考察一番。比如男方住的是土筑瓦房还是砖混楼房,家里的电视机是黑白的还是彩色的,甚至精细到你家灶头上的老腊肉还有几块等等,整个过程似乎看起来是对物质的重视,不太注重精神追求,但却传递出一个很实在的信息,那就是所有女孩子都对“家”的内涵特别在意。毕竟,如果顺利地进行到再下一步,她就要搬到这个家里来居住,她将承担起经营好这个家的责任。搬家对于一个未婚女子来说,就是对新生活的选择。
因此,在我们乡下一直流行着一个说法,堪称人生“三大实事”:搬新家、娶媳妇、生娃娃。其中,搬新家排在第一位。所以在我们乡下,大凡有哪家有修房造屋乔迁之喜,亲朋好友都会来表示祝贺,带的礼物简单而朴素,但却透露出浓浓的人情味。直到现在,乡下的人们仍然把搬新家当作人生头等大事,有的人甚至是搬了一次,没隔几年就觉得不满意,于是想方设法凑足资财再搬第二次、第三次。对此,有的社会学者颇为不解,认为这是无谓的攀比,是纯粹的浪费,是小农意识下深深根植的劣性。但是,朴实的村民们却不这么想,他们只知道,拥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对于家庭的和谐,对于下一代的成长非常重要。
不论是敏感过度的张爱玲,还是坚守着传统习俗的川南村民,搬家都意味着对现实生活环境的一种改变,对未来生活环境的一种追求。我认为这也是一种理想。关键是,你想往哪里搬的问题。
需要一说的是,现在人们对于搬家似乎还存在一些误解,认为搬家就是买房。所以我们经常都会听到这样的声音,房价这么高,我一个才参加工作的小青年,要辛辛苦苦凑个几十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其实只要我们认真地分析一下,就会发现情况并非如此。现在的人们,其实心里有两个坎是很难过的,一是如果我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那就意味着没有属于自己的未来,二是如果我连属于自己的房子也买不起,那就等于我的人生很失败。所以很多人为房所困,难以找到自己的方向。
我从农村走到城市,辗转已经二十余年,也有过多次搬家的经历,但每次搬家最为头疼的,就是那成捆成捆的书籍,有的书实际上早已没有现实意义,但对于一个爱好写作的人来说,曾经读过的书,当你面对他们的时候,其情感是很难割舍的,所以每次搬家我都带着他们,就像带着自己的儿子和爱人。也正因为如此,我搬家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找一个满意的书房。所以,现在我搬到了乡下居住,倒并不是我对城市不够热爱,而是在乡村我可以拥有一个足够宽敞的书房。
前不久,我有一个曾经在商界小有名气的朋友,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的公司已经倒闭了,他干脆变卖了资产,举家都搬回了富顺,如今在老家流转了几百亩地搞种养殖业,还开了个农家乐,生意还不错,希望有空去他的农场坐坐。我不好意思安慰他,只好祝贺他说,我一定会来的,搬家就是你新的起点。
编辑:da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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