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剑
鸡蛋营养丰富,有专家说一个鸡蛋基本上就能满足一个人一天的营养需求,再吃第二个那就浪费了。
那些丢在稀饭里煮熟的农家放养土鸡蛋,蛋壳一剥开,透彻自然的清香就马上满鼻钻。不过,这稀饭锅里捞鸡蛋,那都是农村包产到户之后好久了才慢慢有的高大上景观,在此之前的好长时间里,只要稀饭锅里的稀饭不能照出人的脸蛋,那就算是幸福的温饱了,更不要奢望里面能捞出鸡蛋来见人一份。小时候家里也随时喂着几只鸡,母鸡们也很勤劳,除了偶尔休例假赖会儿抱,产的鸡蛋也不少。但是,我们吃进嘴巴的鸡蛋却真的很少。所以,当时的我就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等以后有钱了,天天都要吃一个鸡蛋。梦想太遥远,只能用那些刚从红脸母鸡屁股上掉下的椭圆之物,温暖我的手心,也同时意外地孵化出一些杂念。
房前屋后很容易见到一种植物,叶片圆形深绿,夏天开蓝色小花,像蛇莓一样匍匐生长,每个节都会落地生根,步步为营,生命力特顽强。这种植物叫透骨消,虽然长大成人之后我才了解到这家伙有多种药效,但很小的我就知道这是一味中药,知识来自于母亲的口授,说这个东西切碎了和着鸡蛋炒来吃了可以治疗咳嗽。于是,当篮子里的鸡蛋堆成小山了,当发现母亲这几天略有笑容了,我就会不经意间在母亲面前“吭吭”几下,然后在母亲几次“这个娃儿是不是盐巴吃多了”的自言自语之后,屁颠屁颠地接令去摘一把透骨消的嫩叶……
春天一来,田边地头还很容易长出一种类似莴苣的植物,单株成长,叶片发达茎迟缓,剑一样的长阔叶生来就是淡白色,扯断叶片会流出白色浓汁,尝起来的苦涩跟莴苣的汁液很相像,长辈们都叫它白晕药,说是头晕者把这叶片切碎炒蛋来吃了立马见效绝对死火。于是,你懂的,偶尔我就会站立不稳,搀墙扶树找平衡……稍大一点听评书,得知曹操头晕头疼得要命,就很想穿越两千年送几片这白晕药,曹丞相的病根一除,自己肯定就能天天大鱼大肉像过年。
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由于地广人稀,老人们就说阳气不足的人很容易偶遇阴气,尤其是小孩子,一遇到了就魂不守舍,不久就会驾鹤归西。破解的方法也简单,就是拿出一个生鸡蛋,顺时针方向从失魂者的头滚到脚,边滚边念某某的三魂七魄快回来,如果滚到某个重点部位,还得念叨一下该部位的理想状态,比如“滚到头,头清醒”、“滚到心,心明白”、“滚到肚,肚不凉”、“滚到手,手不酸”……滚完之后,让失魂者对着鸡蛋哈三口气,然后把鸡蛋埋进火笼或灶膛中发红的草木灰里,等着蛋被烤熟之后那声不大不小的“轰”……于是,在轰声之后的灰飞时段,在母亲高唱着“我们陈剑的三魂七魄回来了”的音韵里,我总是狗急着跑过去闻香掏蛋。火烤的鸡蛋,香气干脆浓郁,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更何况肚子里早就相思成疾,赶紧剥开来,趁热把蛋黄吃下。那蛋白呢?必须留下来给狗狗吃,吃了之后它们才会卖力地四处走动把魂给我衔回来。我家虽然没有养狗狗,但我在外面还是有一两条相好的别人家的狗狗,所以就很虔诚地捧着这个互惠之物呼唤着狗东西的名字。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食物丰富了,至少是鸡蛋可以天天见,但是,让人蛋疼的问题又出来了,那就是天天吃蛋究竟有利健康呢还是有损健康。依我看,专家们的争论不休并非扯蛋,只因世间凡事都要因人而异。
编辑:da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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