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却贪官与霸徒,兄弟们桃园结义,誓难舍生死相顾,忠心要把汉室扶,全忠义食天禄——堂鼓声声、马锣铮铮,一段川剧《大宴赐马》,时而高亢激越,时而婉转抒情,让人听后心驰神往。
昨日上午九时,在四川理工学院人文学院录像室内,九十二岁的民间川剧艺术大师邓修身录制了川剧高腔选段,该影像将作为自贡方言重要组成部分收录进国家语言有声数据库永久保存。邓修身表示,自己一生热爱川剧,眼看传统文化的凋敝,心感遗憾,此次录像也算是为自贡文化作出了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不忘初心坚持录制
近期,语言资源保护工程课题组正对自贡方言进行录制工作,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川剧高腔是独具自贡特色的川剧艺术表现形式,也是自贡方言的重要组成部分。
四川理工学院人文学院王益教授介绍,川剧共分五大流派,邓老所擅长的川剧高腔属川剧资阳河流派,始于清朝,盛于民国,随盐业发展而兴盛,“当时,自贡盐业发达,与外界联系颇多,很多盐商开始接触川剧,随后逐渐在自贡地区流行。”
为完整记录自贡方言,此次录制工作特邀了邓老进行高腔录制,听说此事后,虽身体欠佳,但是,邓老表示将全力配合录制工作。
本来定于上周的录制,却因邓老住院而推迟,“我一生没有其他的爱好,川剧就是我的生命,”邓老说,时下,喜欢川剧的多是老年人,年轻人几乎听不懂,久而久之,这门艺术瑰宝就将逐渐走向没落。
为给后人留下宝贵的记忆,身体刚有起色,邓老便主动联系课题组,要求尽快完成录制工作。四川理工学院人文学院教学办主任王浩表示,邓老对艺术的追求和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当下我们每个人学习,只有不忘初心,才能获得成功。
九旬老人唱出天籁
前晚的一场风雨,似乎未能给盐都降温,在理工学院的录像室内,因录制工作的需要,空调暂时关闭,射灯正对舞台中央,温度骤然上升,让人汗水直冒,邓老稳站台中,雪白的唐装、肃穆的表情,一下子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成为舞台的焦点。
此时,录制设备全部就位,工作人员平息静气,静待开唱。
被邓老称作“五朵金花”的学生身前,大锣、小鼓、堂鼓、大拨、马锣等一字排开,邓老左手一挥,一段打击乐伴奏后,邓老开唱:
奉旨剿夷蛮,挂印封金吴美髯,说甚么相如廉颇,姚期马武,忠心要把汉室扶,全家应食天禄……
再接一段打击乐伴奏,“五朵金花”开始帮腔,一唱众和,一段《大宴赐马》高亢激越、婉转抒情,声如天籁,仿佛将人带回那金戈铁马、英雄相惜的三国时代。
“五朵金花”之一的张克英说,自己和段安芳、曾永凤等五人从十来岁开始就跟着邓老学习川剧,合作已近三十年,平时,每周末都会在鸿鹤坝体育馆茶坊和大安老街座唱,“听说老师要来录制川剧高腔,我们都很高兴,希望老师的声音能永久保留,给后人留下一段永不磨灭的记忆。”
一生钟爱川剧艺术
邓老介绍,自己出生于瓦市镇,十三岁高小毕业,虽考取了富顺二中,然家中贫困,交不上学费而辍学,此后便以小卖为生。
因当时文化娱乐生活匮乏,每逢场镇有人唱大戏,邓老都会前往观看,台上开唱,他就在台下自己跟着哼哼,久而久之也学会那么一两段,后来,唱戏之人觉得邓老还算唱得有板有眼,便让其唱小角,从此,邓老便与川剧结下了不结之缘。
十来岁时,邓老参加了川剧锣鼓练习班,除传统的狮灯、龙灯演出外,逢集还会参与川剧玩友座唱。当时,邓老并不觉得川剧是一门高雅的艺术,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五台会兄》剧目,唱词中唐朝诗人王翰的“凉州曲”彻底将其吸引,“从此内心深深认同了川剧。”
迁居贡井后,邓老因川剧结识了不少良师益友,恩师张有年对其影响特别深,黄氏兄弟对川剧的深刻理解也让邓老深感佩服,“到现在,我都觉得对我教诲深刻,受益良多。”
如今,邓老已九十多岁,钟爱川剧艺术也有七十来年,目前,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将川剧延续下去,让中华文化的这一瑰宝不至消散于历史的尘埃中,“此次录像,是我对川剧的艺术的小小贡献,希望这段影像能让后人领略川剧艺术的无穷魅力。”
甘为艺术付出所有
邓老的女儿邓仁珍回忆,父亲以前在贡井盐厂工作,工资并不高,但他并没像其他人一样,想法设法多赚钱,而是一有空闲,就会沉侵在川剧中,为此,母亲没少跟他理嘴。
邓仁珍说,父亲退休后,退休工资只有五十来元,仅能满足一家人的基本开支,当时,有许多人跟着父亲学习川剧,最多的时候有二十来人,父亲从来不收取学费,都是义务教授,“经常还会拿自己的工资来倒贴学生,常常一家人生活费都不够。”
1989年,父亲的三叔从台湾带回一台电视机,在那个时代,可说是一件稀罕玩意儿,可是一家人才看了不到两个月,父亲竟偷偷将电视机卖了,“卖了七千多元,全部拿来购买演出设备和倒贴学生了。”
为此,一家人还埋怨了邓老好长一段时间,但是,看到父亲真心喜爱川剧,渐渐地,家人也都表示理解和支持。
邓仁珍说,父亲在八十岁后,因身体欠佳,渐渐就淡出了舞台,如今,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家写回忆录,“已经写了七本了,全靠他自己的记忆,记录下他这一辈子跟川剧的缘分。”
川剧痴老灵魂永存
王浩介绍,此次自贡方言录制工作正在进行,具有自贡特色的川剧高腔是自贡方言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完整的记录下自贡方言的方方面面,所以特邀了邓老参与录制工作。
王益初次与邓老结缘就被其高超的川剧表演技艺和精深的中国古典文学与传统文化造诣所折服,“他虽文化不高,但是功底极深,是一个集教学、研究、击打、表演于一身的全才,”王益说,邓老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可谓自贡川剧界的活化石。
王益表示,邓老自封“川剧痴老”,虽已年逾九十,可总是谦逊、低调地行走在川剧的路上,一生爱好学习,勤于钻研,笔耕不辍,为川剧高腔的发展尽心尽力,写出了《川剧高腔探源》一书。王益说,邓老可谓自贡川剧民间艺术大师,是川剧民间艺术的领军人物和灵魂人物,为自贡川剧的传承与创新作出了诸多贡献,“此次录制,将为具有自贡特色的川剧高腔留下永久记忆,也将为自贡文化的传承作出贡献。”(记者 黄鸿 摄影 叶卫东)
编辑:周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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