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贡网讯(记者 缪 静)在荣县民间,一直流传有“赵熙曾为东兴崇仁桥题写碑记”一说,民国《荣县志·津梁表》也有记载。然而,崇仁桥建在何处?赵熙碑记又在哪里?多年来,荣县文化部门及一批文史爱好者反复寻找未果。从哪里着手,向何人打听,一系列具体问题困扰着大家。
无意中,荣县申报千年古县办公室相关人员听闻荣县中学张华老师说“见过此碑,拍了照,还录了文字”。这一句话,让无从下手的“寻碑”似乎有了方向。于是,荣县文联及作协于近日组织部分会员到东兴镇寻找崇仁桥石碑及遗址,为荣县申报千年古县取证。
寻碑——
命运多舛 近百年的碑身沦为铺路石
“听张老师说,不是一块碑,而是两块!不过现在成了铺路石,离东兴学校百米左右。”作为荣县申报千年古县办公室专家组成员的余仕清,荣县作协理事王林等人,曾向东兴镇不少人打听,但大家都说“不晓得”。他们甚至还去学校方圆百米找过,就是不见石碑踪迹。
今年4月的一天,包括余仕清、王林、钟学惠、李锦梅、曹宏等人在内的县文联及作协一行人,循着张华老师说的方位而去。大家综合分析后推测,石碑应在东兴镇的老街。到了老街,一行人中有人正巧认识在茶馆喝茶的一位人称“童队长”的老人。岂料,一声久未谋面的熟人招呼,不偏不倚地打开了一扇寻碑之门。
“你们找对了人!(石碑)就在我屋旁。”余仕清等人迫不急待地随童队长去了位于枣子坝村七组的老屋。童家屋旁有两块铺路石,众人扫开灰尘,露出一行行尚可辨认的文字,仔细研读,正是《崇仁桥记》石碑。
这石碑,由清代翰林、被誉为“晚清第一词人”的荣县人赵熙题写,刘翌道书丹(注:刘翌道,四川法政专校毕业,擅长书法)。“据说是赵熙踏桥后,请他写的。”童队长说。两块碑现用于过桥的垫石,分别高178厘米,宽80厘米,厚10厘米,有21行,每行22字。《崇仁桥记》不仅记叙了东川沟地理及修桥一事,还提及从荣县东兴镇走出的明朝兵部侍郎胡子昭。
《崇仁桥记》是一篇优美的散文,是赵熙存世作品中少见的文体。全文432个字,洋洋洒洒,娓娓道来,分记在两块碑上。文章首先记述了东川沟的地理位置:“北发大皇山,盖东川沟主山也。寔明胡节愍公故里,万山之所丛蔽。”文章特别提到东川沟流经胡子昭故里。胡子昭,初名胡志高,字仲常,明代兵部左侍郎,元朝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出生在这里,明初“靖难之变”被杀于南京,五十余年后的天顺年间,其女金奴始得乞骸骨回乡,葬在胡家坝后面山坡上(俗称“阁老坟”)。
根据碑文,崇仁桥修于“丙寅(1926年)中冬肇功,丁卯(1927年)季春奏勣”。相传,这桥修建时,确定三年后若没问题,才付款。三年期满后,桥完好,款项付清。哪知,三年后发大水,崇仁桥被冲垮。不过,桥头的燃灯佛和石碑完好无损,立于东川沟崇仁桥遗址河畔。
童队长回忆,上世纪60年代,石碑被当地民间加工坊用作粉条生产的垫板。燃灯佛的头,也被人为损毁,后有村民请人修复后,抬至半山腰。粉条厂停产后,两块石碑用作小沟人行石桥垫脚铺路。
“最近有人来买,我没敢卖。我知道是文物!”童队长边说边带余仕清一行去了崇仁桥碑遗址,地处胡家坝到东兴镇街道的东川沟一段。那燃灯佛,就在遗址对面的半山腰。
话说石碑已经找到,算是了却了众人一桩心事。但崇仁桥碑筑路为桥,近百年的身躯命运多舛,不免让一行人觉得遗憾。“仅几年,桥就毁,碑也成了粉厂做粉的台子,后来又铺在地上任凭人们踩踏。碑文字迹已浅,好多字已失。”余仕清叹息之余向记者说道。
忆桥——
纪念胡子昭 赵熙踩桥为其命名
命运多舛的石碑,引得一行人对东川沟及崇仁桥历史的无限追忆。
史料记载,东兴是荣县一个历史悠久且地理特征较为显著的边远小镇。因出了明朝兵部侍郎胡子昭而出名。另有一条东川沟,又是全市人民饮用水源——双溪水库的发源地。这里,海洋特征类似的多孔礁石随处可见,未曾见过的新奇植物比比皆是,还有保存完整的清代民居,窗花精致的东川书院,以及连亘丛山的大片旷野。
崇仁桥位于荣县东兴镇枣子坝村七组,小地名观音凼。据民国《荣县志·津梁表》记载:“崇仁桥,地址东川沟胡子昭故里,高一丈八,长一丈,宽六丈,修费一万二百,建筑时,民国癸亥(1923年),建筑人,黄九文倡捐募修,赵侍御尧生(赵熙)为之碑记。” 崇仁桥竣工后,邀请赵熙前来踩桥,相当于现在的剪彩。
4月寻碑的收获,让荣县作协理事、地方文史爱好者王林等人如获至宝。他们进一步对崇仁桥及碑记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因其多年收集相关资料,有关崇仁桥的个中细节,在比对与印证中渐渐显现出来——
东川沟,崇山峻岭,高山峡谷,令人望而生畏,唯有胡家坝地势平坦。每逢夏天,“洪流咆勃,雷轰箭激,汩若阳谷之扬涛,执卷千山而排之大海。”洪水泛滥,老百姓涉水过河,稍不留神,便会被洪水卷走,于是大家便商议修桥。众人推选黄九文牵头,捐募修桥,共收到捐款四万五千多枚钱。“自丙寅(1926年)中冬肈功,丁卯(1927年)季春奏勣。”前后不到半年时间,“履端之始,士女和会,合请名桥。”桥修好后,举行仪式庆祝,众人请赵熙给桥命名。赵熙认为,桥在胡子昭故里,且胡子昭的忠节载入了明史,荣县城内有纪念胡子昭的“崇仁祠”,桥就命名为“崇仁桥”。
据传,崇仁桥修成后,匠人只拿到一半的工钱,老板许诺,如果经过三个六月,桥不被冲毁,则付清全部余款。崇仁桥经受住了三个洪水天的考验,匠人拿走了尾款。然而这年的农历十月二十四,暴雨如注,突发山洪,咆哮而来的洪水,将拱桥、崇仁桥等三座石拱桥全部冲毁。93版《荣县志》记载:民国20年(1931年),暴雨,河水猛涨,淹没田房财物,人畜死亡不可数计。
修建崇仁桥,希望“一旦成之,保千万人安,数百年无患。”然而短短的三年多时间,崇仁桥便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王林认为,天灾是重要原因,是否存在赶工期?是否存在偷工减料?有待后人去进一步考证。
崇仁桥虽然不复存在,崇仁桥碑却留存近百年。碑的材质乃豆巴石,异常坚硬,非本地所产,唯高山镇大岩洞一带独有。解放后互助组时期,两块石碑被村民抬来垫粉桶,从而造成部分文字损毁。现如今,石碑被东兴镇枣子村村民童克成(上述“童队长”)收藏。眼下,这位花甲老队长更期待政府收藏,予以妥善保护。
据了解,此行之后,荣县文联立即将寻碑情况向相关部门汇报。县文管所已着手相关修护保护工作,崇仁桥记石碑将移至荣县大佛寺内。
编辑: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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