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普卿
盐都故事多,最忆盐工情。我是1959年4月调来自贡市武装部工作的,武装工作的主要对象是民兵。那时候,我或深入各盐厂民兵连排调研,或受命到张化厂、邓关盐厂参加“社教”工作,以及长年累月在贡井盐厂蹲点民兵工作,便有幸结识了众多盐工兄弟,并且结下深厚情谊。
人到老年爱怀旧,1995年我已退出现役,暂住在军分区营房里。休闲生活中,信步逛游,在大街上与盐工兄弟常有不期邂逅,点头示意,互致问候,倍感亲切。
一天,我刚走进市百货大楼,就见柜台前不少顾客围观一位带红袖笼的老人和一个小青年争吵。原来是老人执意要小青年捡起扔在地上的香蕉皮,小青年不肯捡。在围观者责斥声中,小青年终于捡起香蕉皮,丢进垃圾桶,悻然离去。老人转身急步,正好与我撞个满怀。我惊喜道:“原来是你老兄呀!”老人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笑出了声:“崔组长!”老人姓李,是我那时蹲点车间的党支部书记。记得在盐工们帮他“下楼洗澡”(检讨错误) 时,曾因他平时工作方法简单,盐工们一时不谅解,检讨三次才“下了楼”(通过) 。我打趣地说:“你又大显虎威了!”“本性难移啊!”他笑嘻嘻地说。
有一年的国庆节前夕,我去逛自流井龙凤商场。在一个体户户摊前,猛然看到挂着十分醒目的“先进个体户冯小奇” 的牌子,我眼前一亮,不禁失声:“这不是冯烂账吗?”仔细端详那摆摊人,西装革履,满面春风,也正盯着看我。老友相见,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冯小奇,上世纪60年代末在邓关盐厂当工人,因为不安心工作,经常旷工,得了个“冯烂账” 的外号。有次当夜班打瞌睡,出了盐锅“冒顶” 的事故,工厂要开除他。他哭哭啼啼找到我们市委“社教”( 社会主义教育)工作组。最后,他在车间大会上作了检讨,做出保证,受到行政警告处分。
在简单的叙旧中,他又提到那次他终身难忘的“教训”,不无感慨和自豪地说,前年退休时已经当了工班长,还评上厂的劳动模范呢!这不,他取下那块挂着的奖牌,送到我手上,我仔细地看,在那“先进个体户” 大红奖状的两角,还镶嵌着积极纳税和踊跃集资办学的两个鲜红的荣誉证呢!
还有刘师傅,从盐场退休后,就给我住家营房邻近的市教育局机关烧水扫地,分送报纸,栽花除草,一天忙到晚。我们几乎天天见面。
也是那年腊月初八过小年,傍晚,刘师傅正在门卫小屋有滋有味地独酌,发觉我从门前路过,便一把拉我进屋。长桌上放着半瓶自贡大曲,一个大跃进时盐厂奖励给他的镶有先进生产者红字的搪瓷缸,用来盛酒。最显眼的是那只双耳土陶罐,一下子把我的思绪牵回到上世纪60年代初的艰苦岁月。那时,刘师傅只是每月发薪时,才买份回锅肉或萝卜烧牛肉,打顿牙祭。平时,在车间食堂搭伙,饭桌上常伴他的就是这只双耳土陶罐,罐里装的是泡咸菜。那晚,我有意凑近细看,那只罐里装满喷香油亮的麻辣牛肉。
这些都己是近20年前的“旧事” 了。如今我心头经常都会黙黙牵念和祝福盐工兄弟们:李支书、冯烂账、刘师傅以及相识和不相识的那一代盐工兄弟们,晚年生活可安康幸福!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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