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茂君
看仙市古镇民俗活动中有坐花轿一项,我联想到传统婚俗中的花轿及相关习俗,今天谈点趣闻轶事,或可对丰富传统婚礼中坐花轿旅游项目有所帮助。
婚礼的历史流变
我国的婚姻史大约经历了杂乱婚、族外婚、对偶婚和文明婚阶段。随着对偶婚的确立,我国就形成了一整套的婚嫁习俗。《礼记·昏义》中就规定了“六礼”,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个环节。后来,对“六礼”的名称多有并省和改易,但内容未变,逐渐形成了说媒、相亲、过礼、择吉、迎娶、拜堂、喜宴、闹洞房、回门等习俗环节。
清代,自贡地区的婚俗大体参照《大清通礼》中关于婚嫁的定例,结合地方传统习俗,形成了一套具有地方特色的婚俗。比如“纳采”叫成“插香”。但仍然是说媒、相亲、合八字、过礼、择吉、迎娶、哭嫁、拜堂、喜宴、闹洞房、回门等习俗环节。
在自贡地区,新娘子会在拜天地、入洞房、闹房后的第二天回门,新郎会陪同拜见岳父岳母,并与女家亲族见面,宴后转回男家。第三天,新娘就要入厨作新人餐,俗称做“巴家粑”,招待族戚或馈赠姻戚,也是检验新妇的厨艺。至此,婚礼完成,新郎新娘转入正常的夫妻生活。当然,贫家小户礼节照办,但规模要简陋一些。
民国时期,自贡地区青年知识分子中已有自由恋爱,“媒人”改称“介绍人”。形式上提倡新式结婚,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具体环节为,男女双方经人介绍,即可公开交往。相互了解,双方同意后交换信物(一般为戒指),约期举行订婚仪式。婚礼也简化,大体为在报刊上登载结婚启事,提前发出请柬,届期借用礼堂或餐厅举行结婚仪式。筵席一般由男方准备,女方一般要陪送嫁奁,新娘也不坐花轿了。
这种简化婚礼称为“文明结婚”,仅限于城镇比较开化的知识阶层,城乡一般民户,仍沿用旧式婚礼。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颁布了《婚姻法》,废止了包办婚姻,提倡男女平等,自由恋爱,新事新办,基本不坐花轿。新式结婚更加简朴,女方不收聘礼,男方不索要陪奁,婚筵宴客为烟、茶、喜糖敬客,客人只带简单礼品到场祝贺。
改革开放后,婚俗呈多元化趋势。
花轿的由来
在传统的婚俗中,花轿是不可或缺的道具,并由此衍生出上轿、起轿、喝轿、宿亲、翻镜、压街(颠轿)、落轿等一系列繁文缛节,把整个送嫁迎娶活动的喜庆气氛推向高潮。同时,也规定纳妾收房、寡妇再嫁等,不得乘坐花轿。直至今天,大多新娘也认为不坐轿车便算不上正式结婚。这种送亲轿车打扮得花团锦簇,就是花轿的变体。
唐代前,无论官民结婚,都是用马拉车辇迎娶新娘。唐宋两朝都颁布过禁止士庶乘坐轿子的禁令,轿子只有皇帝和经特许的高官老臣使用。大约北宋中期起,迎娶新妇坐花轿的风气才开始在汴京流行。宋廷迁都江南后,花轿迎娶新妇成为时髦,传承至今。
倘论人力俭省、通行速度、舒适程度、影响力和费用开支,花轿显然不及车马来得方便,为什要改马车迎娶为花轿迎娶呢?
东汉魏晋以来,士族大姓自恃门第高贵,儿女婚事一直在小圈子内进行,耻与低贱异姓通婚。唐高宗时,出身寒族的李义府官居宰相,欲与当时所谓的“七大望族”联姻,但遭到拒绝。李相便劝说高宗下诏,禁止这七姓子女互相通婚。同时又颁布新令,不论门第,凡得官五品者皆属士流。这些望族人家不敢公然冒犯天子诏令,便开始把通婚转入“地下”,改车马送亲为用花紗遮蔽的“檐子”(普通轿子)送亲,装饰了的“檐子”就成了花轿。中唐以后,花轿迎亲成了有身份的标志。
带迷信色彩的“压轿”
新郎押花轿去女方家迎娶新娘时,不能让花轿空着,得找个阳气健旺的童子坐在轿内,叫“压轿”,以免邪煞趁虚而入。新娘进花轿后,还得“锁轿”。待花轿到新郎家时,照例只许停在大门口,得先由喜婆或巫师开启轿门,拿面小镜(照妖镜)对准轿内上下左右环照一周,名“照轿”。确认无碍后,才请新娘下轿,还得从一条事先铺好的红布上走过。如果是真新娘,展开的红布上自然会踩出足痕,反之就是妖魅。
此婚俗的由来还有个故事。从前,有户人家娶媳妇,花轿进门后,却从花轿里走出容貌服饰一模一样的两个新娘来,吓傻了新郎、公婆和所有的来宾。恰巧,有位人称“活包公”的巡按御史正从此地经过,听说有这等怪事,便来判别真伪。“活包公”叫夫家将一匹红布离地三寸展开拉平,让两位新娘从红布上走过去。这时两位新娘,一位慌了神,一位则笑逐颜开。“活包公”叫慌了神的新娘先走红布,才走了一步,就把红布踩在了地上。轮到笑逐颜开的新娘走红布,则稳稳当当地从头走到尾,红布始终离地三寸。“活包公”说,后者是狐妖幻化的。若非妖怪,岂能踩在红布上而红布不沾地。
哭嫁是一种独特的仪式
上花轿前女子哭嫁,曾是旧式婚礼中不可或缺的一种独特仪式。自贡地区的传统婚俗也讲究哭嫁。
哭嫁的程序一般是先有母女对哭、姑嫂对哭,后由周围邻居未婚姑娘和青年媳妇前来陪哭。哭者和陪哭者都手拿手绢坐在床上,两人一仰一俯地对哭,其他伙伴低声饮泣。到上轿那一天,哭嫁达到高潮,不仅要痛苦,还要边哭边唱。
关于哭嫁的起源,有许多种说法,如与古代的掠夺婚、买卖婚有关等。有专家分析,哭嫁歌的歌词大抵有六方面内容:一、表达离别姑娘时代的忧伤;二、诉说对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的不满;三、控诉家长制家庭;四、反映掠夺婚的遗迹;五、反映包办婚姻的买卖性质;六、咒骂“媒人”。可见,哭嫁具有比较复杂的涵义,折射出历史上几种婚姻制度的痕迹,显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也可能没有这么复杂,哭嫁,就是一种发乎亲情的自然形态,因符合儒家孝亲的伦理观念得到官方的提倡,逐渐形成的。《礼记·曾子问》中载“孔子曰:嫁女之家,三夜不熄烛,思相离也;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这种表述和要求,不仅从人的感情角度而发,而且符合一个出嫁前一直生活在父母、兄弟姊妹身边的少女的情感特征,并不与哪一种特定的婚姻形态构成因果关系。
为何新娘要罩红盖头
红盖头,亦名头巾、罩红头等,一般用五尺见方的红色绸缎织成,四角缀以铜钱或其他饰物。新娘在登上迎娶的花轿前,得将此物罩在头上,四角自然下垂,盖住整个脸部。直到与新郎拜堂之后,才由一个夫妻双全有儿有女有“全幅”之喜娘一类人物,在大庭广众用秤杆挑去盖头,露出真容。亦有将盖头一直罩到进洞房坐帐后,才由新郎自己动手挑去。这一习俗在宋代已经十分流行。
为什么要用红巾盖头呢?
一说是为了遮羞。宇宙混沌初开时,世上只有伏羲、女娲兄妹俩,为了繁衍子孙,女娲决定同兄长结为夫妻,但又自感羞耻,便假借为兄做媒,告诉他某时与一女子结合。届时,女娲结草为扇,自障面孔,与伏羲结合,生儿育女,再相互成亲,人类便慢慢繁衍起来。那片用蒲草编成的扇子,后来就演变为红布,表示天下男女本出一源,结合时仍得蒙上头脸,以遮羞耻。
一说为禳解邪煞。此说源于一个古老的故事,元代被搬上杂剧舞台,取名《破阴阳八卦桃花女》。故事是这样的,从前,一个叫周乾的人,善于卜卦,占算皆验。后来,他的占术屡被城东桃树修炼成精的桃花女所破。周公遂设计陷害桃花女,假托媒人上门为儿子向桃花女求婚。桃花女将计就计,答应婚事。周公于是故意择凶日为迎亲婚期,又布置各种恶煞变成树桩、怪石等物蹲在路边,偷袭新娘,欲置桃花女于死地。
出嫁那天,桃花女叫人拿个筛子走在花轿前,自己用块红布将头脸罩住。又吩咐送嫁夫役,沿途凡遇有可疑的怪石、树桩等物,马上用红布盖住。原来恶煞最怕红布这类镇厌物,因此不敢接近花轿。这样,桃花女便得以顺利完成拜堂大礼。
此事传开后,那些办婚事又怕恶煞侵袭的人家,都纷纷仿效桃花女的禳解办法。从此,新娘用红布遮盖头脸、用筛子盖轿等习俗,成为世代流传的婚俗风情。
为什么新娘的红盖头要用秤杆来挑呢?这也有讲究。秤杆上标明斤两的星星,是由天干地支配合而成,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再加上福绿寿三星,恰合十六之数(旧制十六两为一斤),用以挑盖头,喻大吉大利。
新娘上下花轿的旧规
新娘上花轿时,要脚不沾地,由兄长或舅舅背上花轿。
据说,从前有位老汉有三男二女,儿女成年后,一年,趁年成不错,为长子娶亲,来年送次女出嫁,孰料,从此老汉家境慢慢衰落。后来,一位高人告诉他:“土能生万物,地可长黄金。你家姑娘出嫁时,带走了地里的财气,所以旺了夫家,损了娘家。所谓‘娶媳满堂红,嫁女一场空’,其奥妙就在这里。”后来,老汉嫁三女时,特意关照儿子把妹妹背上迎亲花轿,使她脚不沾地地被花轿抬走,以此保住自家地里的财气。于是,邻居们嫁女时纷纷仿效,逐渐形成这种送嫁风气。
其实,这是古人土地崇拜观念的反映。
新娘下花轿也是要求脚不沾地。
古时候,有位老娘舅送甥女去邻县成亲,新娘在成亲的当夜就病倒在洞房里。老娘舅去求神拜佛,无济于事。一位高人指点他去土地庙拜土地神,果然新娘不治而愈。后来高人告诉他,原来本乡土地神气量小忌讳多,新娘从外乡到来,一下花轿就一脚踩在他身上,他岂能甘休。因了及时祀奉,才逢凶化吉。此事传开后,凡从外乡来的新媳妇,从下轿起就严禁双脚踩地,得由人搀扶,从铺垫上走过去,待拜完皇天后土(拜天地)后,方取得在本乡土地上“食毛践土”的资格。后来,就慢慢形成了铺毡行路,足不履地的婚俗。
这其实也是古人土地崇拜观念的反映。
“传袋”等于“传代”
为确保“足不履地”规矩,就形成了“传袋”这一饶有情趣的婚俗。
新娘到新郎家下花轿后,就有人用红布口袋或彩绢、毡褥之类的织物,从花轿前直到拜堂,由人各拿一条布袋轮流铺在地上,让新娘一步一步地踩在布袋上,铺袋人则一袋一袋地向前传,直到拜厅。在此过程中,司仪高声唱到:“传一袋,郎才女貌;传二袋,鸳鸯合好;传三袋,三星高照;传四袋,四喜如意……”
“传袋”即“传代”,就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口彩。如此风情,据说不少农村至今仍有所见,城市里则改成铺红地毯,也没司仪的高唱了。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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