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叠翠,清溪流淌,微岚轻浮,飞瀑匆忙,蝉鸣声远,林深鸟藏——这不就是一幅中国画的意境了吗?对,只是其间差樵夫和农舍了。不过,当你走进这画里,作一回“伪农夫”或者是就以今天的避暑客出现时,美了这大山,也美了你。这里是川黔交界的地方,这里是新近获准设立的“四川省黄荆老林国家公园”,这里的森林覆盖率达到96%,是北纬38度上国内唯一保留最好的原始林区。这里的名字有点特别,就叫黄荆老林。
据说,当年这里的川黔两省边民为了砍伐林区树木,矛盾不断。乾隆41年,朝庭便直接收回,作为官山,再派兵驻守,才留下了这一片美丽的山林。
住在山里人办的“农家乐”里,暑热被大山挡在了山外,爽爽的。不时闲坐于屋前,那“房前小溪清泉淌,两侧青山挂翠帘;闲云悠悠徘徊去,幽静山林藏夏蝉;山泉煮茶情更真,醉满青山人不还;游目遒劲古树海,融进山野似神仙”的意境油然而生。
同行老林兄,虽然先前来时带路几次走错,这一住下来便如回到熟悉的家里一样,俨然以主人自居,絮絮叨叨,反复念着“黄荆老林、黄荆老林”,一幅得意相。一笑之后,我懂了,他是在有意把此“老林”与彼“老林”混谈,把此“黄荆”与彼“黄金”扯在一起,乐着呢。得此美景,享此闲暇,便得意地长啸于山间:“我乃黄金老林也!”
没错,黄荆与黄金,读出来也就是一个音,只要有价值的,我们都是乐于比作黄金。不是吗?这会儿,从炎热的酷热中走来,一阵阵的清凉让人身心爽爽的;从繁忙的工作岗位下退下来,闲适的心境美美的。这悠悠的时光当然就黄金一样宝贵了。
八节洞,走近那重重叠叠的瀑布群;长滩河,趟着那清清凉凉的小河水;山坡上,抚摸那苍老的古树、拍摄那鲜艳的野山花,我也一直在想,怎么叫“黄荆老林”呢?难道此黄荆非彼黄荆?黄荆也成树成林?一问当地人,才知道,其实这黄荆老林的黄荆与其它地方的黄荆没有两样,就长在那水边,那山坡上,树不高、花不艳,却长得很茂盛。细想,这样的山里,珍稀的植物不少,如红豆杉、桫椤树、珙桐树;珍稀的动物也不少,如九节狸、高原蛙、脆蛇蜥。为什么人们却偏偏用了黄荆这似乎是非草非木的植物来冠名呢?只怕以“黄金老林”自称,乐在一边的林兄也说不清楚了。
我倒有一种解释,黄荆这种植物,虽然不与树木争高,不与鲜花争艳,但也绝对不与杂草为伍。这时,它正开着碎碎的小花,一大蓬一大蓬地洋溢着新绿。还让我想起了老人们常说的“黄荆棍下出好人”老话。这人小时全靠父母调教,长大又靠自我修养,人的一生总是要挫折和失败之历练后才能成长、才能成熟。一生中,还像这山林中的植物,树大招风雨、花艳被人摘,不可太张扬了。别看这黄荆没有高大的身躯,成不了大材,但在那大蓬的黄荆条下,有着十分丰富的根部,也许正是它深沉的思考和智慧所在。它的桩头十分美观,十分坚硬,很受盆景爱好者的喜欢,也许玩盆景的正是玩出了其中的味来。这倒真像同行中的林兄,内敛而又有内涵,低调而从不张扬。这样想,用了它来命名这林区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如果用了那些珍稀动植物来取名,名虽好,只怕早就招来捕捉和砍伐之灾了。
在这山沟里住这几日,回味一下那些繁忙的日子,曾经纠结于心里的那些功名之事、荣辱之心,都变得如烟一样,早已不知飘到哪重山后去了。心里也变得敞亮起来、坦然起来。
在这里,游山观瀑,赏景拍照,属于清风徐来,山岚轻浮的上午;品茗闲聊,谈古说今,自然属于溪前茶韵悠悠的下午;而饮酒言欢,当然就属于满天星星,一轮皓月的晚上了。朋友几个,昨夜去看流萤飞舞,今晚又来饮酒狂欢。在山里饮酒,总让人想起那些古代的隐者。
遥想当年,欧阳修醉翁亭那一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间”,这里的山水一样美!陶渊明那往庐山的一瞥,写下了“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优雅,而这里四面环山,叠翠成趣,事事悠哉游哉。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却太孤独了,这里小酌,天上有星星点点,地上有小溪潺潺,林中有流萤闪闪,畅谈有知己频频把头点。天上的事,明月自有众星陪,嫦娥也当吴刚伴,又何须邀月说孤单?
这“黄荆老林”的名字够低调,但这里的伏天凉凉的,这里的景色美美的。挚友老林以“黄金老林”自称,我也再改一字,把“黄金老林”改成“黄金老龄”。今天,山里的美,美在有老树古木参天;人生的美,美在人在花甲之年谈当年,无怨无悔少遗憾。我们享有的今天正是人生的“黄金老龄”!
编辑:周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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