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打工挣钱是1975年,高一暑假时,跟着在工地当班头的董哥去修公路。董哥和我是街坊,比我大五六岁,儿时是我们的娃儿王,常带领我们玩捉迷臧、打弹子、抽骆驼等。
坐火车赶到距县城30多公里的一个小镇,从小镇沿一条山区公路走七八公里,我和同学秦专就到了工地。我们在十多个人的工棚里铺了竹席,当晚除了汗味和蚊香味外,印象最深的就是附近蚊虫的叫声和工棚内的呼噜声。才去的两个长夜我都久久不能入眠,秦同学却精神不错,凌晨还到附近林子里去读英语。那个年月,像秦专那样自觉用功读书学习的人如凤毛麟角,也许是因了他父亲是位优秀教师。
我们的工作就是每天用十字镐、钢钎、锄头、撮箕、箩筐等工具,修补和加宽公路。不几天双手就磨起泡出血了,一身晒红晒黑了,七八成新的胶鞋没几天就穿破了,每顿用大斗碗盛5两米的饭和一份蔬菜,还没到下顿吃饭时就饿得肚皮呱呱叫……非常劳累后感到疲惫的身体,三天后躺下就睡着,一觉就睡到天亮。
十多天后,觉得太苦太劳累了,几次欲提出不想干了想回家的我,那晚终于忍不住给董哥提出来。董哥满脸是遗憾、失望、尴尬,还是什么?好一会他说了句:“这活路确实有点恼火。”
第二天正遇下雨扎雨班,10点过,雨驻了,估计下午又将是扎实的活儿,我犹犹豫豫还是决定走了。秦同学说:“回去休息两天又来吧。”同学的话意和语气,让我觉得有点难过和若有所思。
董哥执意要送我到镇子,说主要到镇上买点东西。我们到镇子上已快中午了。打工以来,十多天只打了一次牙祭(吃肉)的我,那天中午吃了10个大肉包子和一大碗汤,如今想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怎样吃下去的,肚子有这么大的容量?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吃得多的一顿。
走出馆子没几步,巧遇了父亲的同事梁叔叔,他说:“你晒黑了,瘦了。”接着又说:“我听你爸爸说了,你假期在打工,好样的,你太争气了,哪像我那个死懒又好吃的幺儿!”我蓦然感到脸发热了……
我和梁叔叔道“再见”后,不见了董哥,四处张望,董哥从文具店走出来。董哥递给我一个精致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我看你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好好读书吧!”我没推脱董哥赠予的钢笔,但内心却很难接受董哥的话。
通过激烈思想斗争的我,和董哥分手时说:“我回去看看父母和外婆,明天还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赶上火车奔往了工地,感受到了董哥和同学的惊喜。董哥非常欣喜地拍着我的肩说;“没想到你还真又来了!”同学笑容满面给我端来了水……
1977年恢复高考,同学秦专考上了名牌大学,博士毕业后定居在了美国,不久前在微信里和我聊到高中暑假打工的事颇为感慨地说:“非常怀念那段时光。”如 缘/文
编辑: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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