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上游 记者 叶卫东
自今年5月起,位于自流井釜溪河畔的原沙湾饭店开始大规模的排危修缮。随着工程的推进,将在此屹立了58年、曾有“盐都第一楼”之称的一号楼(共四层)作了整体拆除。当这一高楼拆掉后,一组一字排开、错落有致、中西合璧、极具情韵的砖石结构老建筑,豁然显现,引来了人们关注的目光。
这组建筑群设计精巧、典雅大方,既有清末中式传统建筑固有的特点,又融入了近代西式建筑的神采,更有诸如初建时间、人物、目的等具体的历史细节待考。须知,沙湾一带在清末及民国时期曾是自流井的“心脏”地带,是富荣盐场乃至整个四川盐业行政管理与盐业金融市场的中枢。此处不仅有同治二年(1863)设立的“水厘局”,及民国四年(1915)由泸洲迁来的“四川盐务稽核所(后又次递更名为川南盐务稽核分所、四川盐务管理局、川康盐务管理局)”,而且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因这里银楼、银行、保险、信用及典当行等金融机构林立,金融业务红火,往来商旅频繁,使沙湾一带享有“四川华尔街”的美誉。
曾经的繁华与荣耀
盐,为民之所需,国之税源。因盐业经济发达,自清嘉庆以来自贡地区的典当行、钱庄、银楼、银号等金融相关机构便不断得以摧生与发展,也促进了这一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和产业文明。
清嘉庆五年(1800)自贡历史上的第一家当铺,在自流井牛氏巷(今安全巷)设立;清咸丰三年(1853),大盐商王朗云开设“广生同”银号,自办银钱字号以融通资金,并在重庆、宜昌、砂市另设分号;光绪三十一年(1905),官商合办的浚川源银行在自流井开设分行,成为自贡历史上的第一家银行。之后,大清银行自流井分处(1908年)、四大亨银行、晋丰泰银号(1913年)也先后在自流井落户。因盐而在此附设的金融机构至1942年达40余家,足见自流行盐业经济的鼎盛。
自贡是一座因盐而生的城市,诞生于抗日战争的硝烟岁月中(1939年)。其时,自贡作为民国时期的经济重镇,盐业税收支撑起了国民政府财政支出的半壁江山。自贡的抗日现金运动所募资金(总计达1.2亿元法币),更是居全国各大城市之首。民国“四大银行”: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也随着自贡市的设立先后在自流井建立了分支机构。其中于民国元年(1912)成立、具有国家银行性质的中国银行(由创办于1904年的大清银行改组而成),早在1915年8月便在自流井成立了支行(设陕西庙侧原大清银行旧址内),这也是该行在全国大中城市中最早设立的支行之一。
1915年9月川南盐务稽核所,由泸州迁往自流井沙湾并统筹协调管理川内相关城市的盐业营销,进一步确立了自贡地区在四川盐业生产中的主导地位。与此同时,省、市地方政府的银行也纷纷成立。商业银行、钱庄、银号等于市区内鳞次栉比,如雨后春笋般蓬勃而生。“流通现金立等可集数十百万”。其经济实力强劲,堪与当时国内任何一座城市相匹敌。信托保险及合作信用社等一类次生金融机构亦随之衍生,活力四射。一时间自流井金融业风生水起,气象大观。这些钱庄、银号等多集中在正街、石塔上、八店街、三圣桥、长生街、新龙街及竹棚子、贵州庙、老米行一带,各有背景、各具特色、各展身手、各显神通,共同演绎出了自流井历史上颇为精彩的一段金融大剧。也成就了自流井以沙湾为中心的“四川华尔街”的美名。
当下的责任与期待
在现代社会,银行是经济活动的枢纽。金融建筑往往从一个侧面体现出一座城市建筑的最高水准。因此,清末民国时期盐都的城市风貌除去盐场高耸的天车外,当首推沙湾一带的金融建筑群和特色商业街区。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惜早年在此设立的大清“水厘局”(为征收卤水厘金而设并因此得名,原址在今沙湾工行处)、民国设立的四川盐务管理局(原址在今沙湾饭店处)等盐业行政管理机构已悉数被拆,西秦会馆侧大清银行自流井分处、沙湾饭店侧原中国银行自流井支行(1915年设立)及高氏图书馆(1939年创建)等也不复存在。而缘于此次沙湾饭店排危修缮,使得这组尘封已久的昔日盐都金融建筑群又重现闹市;它们看上去虽有些“蓬头垢面”,但风骨尚存,风韵不减,让人惊喜,令人感怀。这是盐都昔日辉煌的印证,是盐都儿女心中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其实,这组建筑群内不仅有旧时自贡市银行的地下金库,也有当初金融巨子们的私家公馆。在今年7月4日公示的首批“自贡市历史建筑名单”中,此处“金融建筑群”被冠以“三八巷公馆”(属近现代史迹与建筑类)赫然在例。时下毫无遮拦的“曝光”,更将其保护与开发工作摆在了公众眼前。
尽管历史不能复制,但当珍视、尊重,心怀敬畏。作为昔日盐都“心脏”的沙湾一带,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历史传奇。即便这组建筑群的规模不算很大,但却很有特色,具有历史与文化双重价值。
抚今追昔,可曾记得:同治年间,所发生的因不满清政府征收卤水厘金而爆发并震动朝野的“水厘案件”吗?1915年川南盐务稽核分所,入驻自流井时对职员所颁言简意赅的《禁令》吗?民国六年(1917)富厂“萃丰乾记”钱庄所发的那枚印有告诫人们理性看待金钱、洋洋洒洒数百言的“钱贴”吗?1935年四川盐务管理局局长刘树梅(1885-1940),于办公楼大门两侧亲撰的“要勤苦才算公仆,不廉洁勿入此门”的联语吗?……而这些颇具传奇色彩,充满正能量的“盐都故实”,都发生在这一方有山有水,风光独特,情韵别致的钟灵之地——沙湾!在飞速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我们的城市面貌与城市文脉,都有了新的变化和拓展,但那些咸味十足的盐都遗迹遗韵,越来越鲜为人知,难觅其踪。怎不令人怅然!
试想,若能将此处“金融建筑群”与紧邻的沙湾王爷庙、石塔上张爷庙、三圣桥西秦会馆、“安全巷民国文物建筑”、中华路胡家公馆,以及张家沱汇柴口古盐道、炎帝宫、川主庙等盐都故迹,一并串联,打造成有盐有味的历史街区、特色景观群,那无疑将是极具城市个性与城市魅力的。于此让我们更多一分关注,更添几许期待吧。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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