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建斌
几年前,安龙先生对我说,最近富顺冒出了一个年轻人,其文学创作的水准很不一般,如果他来参加作协的年会,你可以和他仔细地聊一聊。由是,我便记住了一个名字:阳涛。
年会上的见面,我们没有形式上的寒暄,直奔主题地聊起他的文学创作和生活经历。浓眉而戴着黑框眼镜的阳涛来自内江威远,2012年考到富顺县福善镇九年制学校任教。爱好文学创作多年的他,在教书育人之余,以读书和写作来固守偏远乡镇独有的那一份宁静。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福克纳、汪曾祺、苏童、刘震云,他们就在阳涛的台灯下,用不同的语言,照亮阳涛的精神家园。
我有些后悔第一次见面聊的某些话题,比如诗歌。阳涛写了至少四年诗歌,他在诗歌上的太过信马由缰,让当时的我不敢置评。我希望他订阅一些主流诗歌刊物,把握当代诗歌创作的普遍审美认同。这些话也间接导致阳涛停止了诗歌上的追求。此为憾事!万幸的是自此之后,他用每年十个短篇的速度,专心致力于小说的创作,间或写写随笔,并以“黄鸟”为笔名,在各级报刊大量发表作品。
与大多数富顺本土作者的小说创作不同,阳涛的小说从一开始便确立了一个叫“鲜鱼口”的小镇,他的每一部小说都发生在这个子虚乌有的地方。这个小镇,其意义就如同莫言的高密、沈从文的凤凰、阎连科的伏牛山、苏童的香椿树街。这个小镇上演的悲欢离合,是他精神家园的建筑形式;大量鲜活生动的细节,就是其精神家园色彩斑斓的装修风格。
我读阳涛的小说,徜徉在他所重构的鲜鱼口镇阳光斜照的小巷,我确信,鲜鱼口镇既是他渐行渐远的故乡,又不等同于他的故乡。在心底蛰伏了几十年的旧人和故事,以一种架空现实的姿态,站在字里行间,打碎记忆的同时又重建了虚拟的真实。无论是《一块酱猪蹄》,还是《断腿》,这一批稍早的苏童式的小说,都与作者的心灵相距很近,而与当下的生活相去甚远。确切地说,鲜鱼口镇就是阳涛构建的精神家园,在这家园里,不但可以随处放置自己的不羁的魂灵,还可以抚慰更多普罗大众的心。
再后来,阳涛的小说有了改变,有了冲淡平和的叙述,有了人物的温度和骨血。在一次与我的交流中,他说: “汪曾祺的文章才是最有中国味的。现在我们学福克纳,学马尔克斯,学博尔赫斯,学这学那,到最后整个都混乱了,还是学学汪曾祺吧。绚烂之极,归于淡泊。这才是万物的归宿。”我不能说阳涛领悟了多少大师的精髓,但我可以说,以他的精力和孜孜以求的态度,他可以拥有也值得拥有自己的表达方式。一旦拥有了自己的表达方式,精神家园的重构才会更趋完整。在阳涛后来推出的小说《少女来信》和《疯》中,我尚未嗅到汪曾祺《八千岁》的味道,但刘震云《出延津记》的气息却有了几分。
如果要说阳涛小说的不足,我冒昧地认为,那就是在小说中栩栩如生的小人物们,本可以承载更多作者赋予的故事之外的使命,但显然只是服从了作者的安排,还没有达到小说人物在读者心中继续表达甚至自行表达。我想读到《白鹿原》中的田小娥,还想读到《废都》中的庄之蝶,我太苛求了,明显于阳涛不公。另外,阳涛的小说无论语言还是结构,变化很多,但我总能感到某种熟悉,我也不知道该为此高兴还是隐隐担忧。
或许我所感觉的两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阳涛和与他同龄的一两个年轻人,正在富顺一砖一瓦地垒着自己的精神家园,就让我们放眼期待吧!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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