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喻礼平
走进松潘,我便爱上了这里梦幻而多姿的雪。
松潘地处边塞,最高的海拔有五千多米,素有“高原古城”之称。在松潘,当你见到“胡天八月即飞雪”的景象时是不必惊诧的,因为,松潘的雪来得早来得浪漫。
八月,我们去登岷山主峰雪宝顶,晚上在上纳米村宿营。第二天早上刚钻出帐篷,大家便是一片惊呼声:哇,好漂亮的雪!对面高耸入云的群山积满了亮晶晶的雪花,每一座山峦都在一夜之间变成头裹白纱的圣洁仙姑,显得异常的缥缈和灵异。晶莹夺目的积雪还与山上的七色彩林构成一幅色调斑斓的水彩画,看一眼就让人心旌荡漾。一时间,我们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幻,只觉得有一种置身仙境的奇异之感。
至于那被称为“东方海螺山”的雪宝顶,更是终年积雪不化,向世人演绎了千万年的神奇与浪漫。
松潘的雪还来得奇来得梦幻。
九月,我们去登垮石岩。这是松潘县城周围的最高峰,也是当地人心目中的神山。当我们精疲力竭地攀上这座雄浑而险峻的山岩时,那种“无限风光在险峰”的感觉便在心底荡漾开来。脚下的岩石全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陡峭的山岩与缎子般的积雪构成了一幅刚劲与柔美并存的大美图画,这是上天的神来之笔啊!正当我们被眼前美景所迷醉的时候,天上却毫无征兆地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如梨花般零落。只一瞬间,我们便被这飞舞跳跃的精灵团团包裹起来,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但这还不是最奇幻的景象,当我们伸出手去戏玩这从天而降的精灵时,我们的正前方却依然是霞光万道,几十公里外的神山雪宝顶依然清晰可见,山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金光灿烂,就宛如一座金山向世人放射出诱人的光芒。这样的景象,让我们顿生梦幻和迷离之感。
松潘的雪还来得突兀,去得倏忽。
十月的早晨,我们正兴致勃勃地游逛于松潘古城,本来还是晴朗一片的天空突然间就黯淡下来。几分钟后,大片大片的雪花盘旋着飞舞着从天空飘落,如柳絮飞扬,似天女散花,惊艳了一城的游客。这场雪不但来得突兀,而且猛烈,只半个小时的功夫,对面的山脊、房屋就已全被白雪覆盖了,我们眼前便只剩下白茫茫的苍穹。当我们完全沉浸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而有些忘形时,天空却又突然放晴了,这一城的积雪便犹如害了羞的藏族小姑娘般红着脸在我们面前匆匆溜掉了,只留下满城游客一脸错愕惊异的表情。
到了深冬,松潘的雪便大如鹅毛,厚似棉被了。
那时,无论是萧瑟一片的高山之巅,还是高高低低的屋顶之上,都宛如铺上了一床厚厚的白棉被,让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高原古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圣洁之地。这样的大雪,虽会给当地的人们带来许多不便,但松潘的农人们却是满心欢喜的,因为大家心里都装着一句老话“今冬麦盖三床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如此多姿而梦幻的松潘雪,自然会惹得无数文人墨客为之折腰。
杜甫为之写过“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的佳句;李商隐写过“雪岭未归天外使,松州犹驻殿前军”的妙笔。在他们的笔下,松潘的雪是大气而苍茫的。
当然,对松潘的雪也有另类感受的。唐代著名女诗人薛涛被贬罚松潘时就曾写过众多诗篇,其中的《十离诗》更是名噪一时。作为一位因其才情美貌而名动蜀中的女诗人,她对松潘的雪却是一声叹息。在《罚赴边上韦相公二首》中,薛涛写到:“按辔岭头寒复寒,微风细雨彻心肝。但得放儿归舍去,山水屏风永不看。”可见,松潘的雪也太冷了,让我们的一代才女寒彻心扉,竟然不愿再多看一眼。
但,松潘的雪也是最能引发万丈豪情的。
当年,红军就是踏着漫天的积雪翻山越岭,完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壮举。毛主席面对这茫茫大雪,豪气顿生,“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便是震聩世人之音。在我们一代伟人眼中,千里岷山雪只能更添红军征程的豪迈与无畏。
松潘的雪,就这样一路从亘古的时空洋洋洒洒地飘来,飘入了苍生的心扉,也飘进了历史的长卷。
编辑:周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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