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走路上班,每每遇到寒风中匆忙走向学校的孩子,总是感叹他们的辛苦。巨大的书包里,究竟有多少他们能够吸收的知识?这些知识到底对他们今后的生活有多大帮助?
出于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朦胧愿望,以及学习好所带来的“特权”和虚荣,让我一直保持在学校考试的第一方阵。但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我相信我的孩子也没有这种天赋。所以,我对他的要求很低:身心健康,自食其力。其实严格说起来也挺高,身心健康这一点,恐怕很多人达不到。
因为要求低,也就无所谓失望。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平平,也未太在意,更不曾把他送到这样那样的补习班。以我的经验,那些诸如教写作的人、教书法的人,大多自己并不真正懂得写作和书法,各种培训班不过是谋生的一种手段。把孩子送到这样的地方,无疑花钱扼杀天才——如果他们真有天才的话。但是,在望子成龙的美好心愿下,竟然有那么多善良的家长热衷此道。当大家都这样做的时候,你不这样,你就是一个另类,别人便以异样的眼光来看你,直看得你也变成他们中的一员。因此,做一个没有追求的家长,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当大家都骄傲地谈论自己的孩子钢琴过了多少级、围棋下得有多么好、成绩有多么出色的时候,我真的无颜以对。尤其是儿子还不太听话,经常会惹出一点小麻烦。
在听话这个问题上,我是颇为矛盾的,我既希望孩子听话,这样可以省心,在他的老师和同学面前也多少有些面子。但我又不希望他太听话。不听话,说明他有自己的思想,这不也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一个生命完全合乎自己的心意呢?——也永远不可能。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太听话的孩子,在进入社会以后便患了软骨症,缺乏魄力,也缺乏反抗精神。当儿子进入学校,从前那个手脚并用像只青蛙样四肢撑在门两边、蹭蹭蹭爬到顶的顽童,一天天变得讲规矩以后,我真的感到遗憾和悲哀。我试图让他继续保持些许天性,让他保留一点独立自由的火种在心间,以便将来有机会做一个真正的人。
所以,我愿意让孩子去尝试,哪怕是伤害,只要是他自己选择的。在他做一件危险的事情以前,我会告诉他种种可能,在了解这些后果的情况下,他还要去冒险,那就让他去试吧,经历会是一种很好的教育。他四五岁时,有一次随我在龙凤山公园参加一个文学活动。他见一处陡坡,觉得从上面冲下来特别好玩,生死要去,劝也劝不住。于是我让步了,他爬上去又跑下来,如此单调,却乐此不疲。后来,我也陪着他跑——参与孩子的快乐也是一种快乐,同时也可以尽量保护他。但到底没保护好,他摔伤了膝盖。我虽然心疼,却告诉他摔伤就摔伤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就表现得很坚强,一会儿即快乐如初。
我很少教孩子具体的某个知识点,如有机会,我愿意教他如何去思考问题。前几天,与他玩一个游戏:比谁先。开始时,他喊口令,比如,看到靠近他的地方有一张毛巾,他便说,看谁先拿到那张毛巾。于是,他赢了。玩了几次,我说,现在我来喊口令,比如,看谁先摸到自己的后脑勺。当然,我赢了。如是者几次。我问他,你在游戏中发现什么规律没有?我告诉他,谁喊开始谁就成为赢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因为规矩是他定的,人在定规则时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进而,我告诉他,今天你能赢,那是因为爸爸让着你,离开了家,便没有人会让着你,你要努力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而强者,才最有资格制定规则。
当然,如果没有能力做一个强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除了生死,都是闲事。父亲教我一句话: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也教给我儿子一句话:好好活着。他现在未必能理解,但只要记住就好,将来或许有用。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也许输在了起跑线上,但懂得珍爱生命,才会赢在终点线。李华/文
编辑: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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