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城流传着一句俗话:“羊羔跪乳,张三跪母。”这个张三,既是让人避之不及的精神病患者,又是人人称颂的大孝子。
严格来说,张三应该是一名智力有缺陷的人。张三的大名没人知道,反正人人都叫他张三,和患有眼疾的母亲相依为命。张三家住城南乡下,因此他经常出没于南门坝一带。这里过去是码头,虽然废弃了,但仍然沿袭着旅店、饭馆林立的景象。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张三就常向饭馆旅店乞讨。
张三与别的乞讨者不同,他是用劳动“换”食物。乞食之前,张三总要在南门坝走几个来回,看到哪家有搬搬抬抬的力气活,就会立即上前帮忙。等到活儿干完,张三从怀里摸出一只豁了口的大瓷碗,恭恭敬敬地递给老板。老板见此,会让人给他装上满满一碗白米饭。有时遇到店家生意好,老板心情愉快,还会给他装点肉菜。张三接过来之后必定说一声:“谢谢老板,恭喜发财!”
有时候整条街上的大小店铺都没有活计需要他帮忙,家里又实在没吃的,张三会站在街上眼巴巴地望着橱窗里的凉菜吞口水。但不管多饿、多渴望得到食物,张三从不会在没有给店家出力帮忙的情况下靠近饭馆、旅店的大门。“妈妈不让我进去,会招人嫌!”他说。
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那么两三家店老板招呼他:“张三,来,唱段‘莲花落’,唱得好不但管饭还有肉!”张三立刻眉开眼笑,给发话的老板鞠个大躬,拿着随身携带的打狗棒,就在街中心手舞足蹈地唱起来:“莲花落,莲花落,憨儿张三肚儿饿,好心老板舍碗饭,张三祝您发大财。莲花落,莲花落,憨儿张三衣无着,好心老板舍件衣,张三祝您岁有余……”一边唱,一边用手中的打狗棒击打肩、背、手臂、腰、臀、腿等部位。张三翻来覆去只会这几句唱词,南门坝的大小老板却从不嫌弃,待他唱完,发话的店老板会依约给他装饭装肉,从不食言。望着张三端着饭菜离开,老板会叹一句:“别看是个疯子,又是个乞儿,也知道不能吃白食呐!”
张三常年在南门坝乞食却不遭人厌,除了他懂事、不白乞讨外,还因为他是个大孝子。
张三讨到饭菜后,不管多少,从来不会先吃,而是端回家中让母亲先吃。回到家后,张三叫一声:“妈妈,我回来了。”取来筷子放在碗上,随后跪在母亲面前,将碗筷高举过头,招呼母亲:“妈妈,请吃饭。”张母接过儿子递来的饭菜,夸一句:“好孩子。”张三这才起身,伺候母亲吃饭。
张母的眼疾很严重,到后来完全失明,进食速度很慢,张三总是耐心地等待母亲吃好了,才接着吃母亲剩下的饭菜。
有一年冬天,张母病重无钱医治,张三穿一身破夹袄,顶着刺骨的寒风到城里请大夫。那时候,城里几家大药店都有自己的坐堂大夫,患者到店里看病,顺便抓药。除非需要住院的大病痛,一般人很少去医院。张三到了药店门口也不进去,直挺挺地跪在正对药店大门的路边上,见到有人出来,就磕一个头,喊一声:“救救我妈妈,我给你磕头!”这家遭到驱赶,他就换到下一家。终于打动了一家药店老板和坐堂大夫,免费送医送药,将张母从鬼门关抢了回来。母亲病好后,张三又到药店给老板和大夫磕头,感谢他们救了自己的妈妈。
张三用帮工换饭食的时候,有的店家会奖励他一点酒水,也有店里的客人逗乐子请他喝酒。久而久之,张三竟有了酒瘾。有时候酒瘾犯了,张三会缠着比较熟悉的店老板,求人家赏他一点酒喝。店家不愿意的时候,只要吼一声:“张三,你妈妈来了,看到你喝酒她又要伤心!”张三立刻停止纠缠,痛苦地嚎一声:“我对不起妈妈,我不该惹她伤心,我不能让妈妈的眼睛哭瞎!”边嚎边捂脸跑走。
张三母子虽然穷困,却懂得感恩。每年年关将近之时,张母都会让儿子带着自己,一家家地给好心人道谢,对经常关照他们母子的店家,张母或是送上一双亲手做的鞋垫,或是帮忙洗一回铺笼罩被 ,回报对方的恩情。
如今,张三母子已先后去世,但张三讨饭侍奉母亲的故事让荣城的人仍念念不忘,经常用来教育儿孙辈要懂得孝顺、感恩。“人不孝、不知恩,连张三都不如呐。”荣城人说。清欢/文
编辑: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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