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那一天,天寒地冻、寒气袭人,要不是翻看微信,真不知道新的日子已悄然来临。
立春意味着什么?细雨飞,东风来,阳光和煦,脚步轻盈……我闭上眼睛,脑海涌出无尽的遐想。
是的,立春太让人期盼了!春天太让人向往了!
就在那一天,朋友的微信圈里热闹开了。有晒诗歌的,有晒新年期盼的,有晒养身保健的,不一而足。老朋友小侃晒的却是他女儿最新的朗诵作品——朱自清的名作《春》。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我点开微信,静静地听着小姑娘一字一句的朗读,稚嫩童声里,仿佛春天已悄悄跃上枝头,绽放点点鹅黄。老朋友家居南京,住在长江边。虽说江南春早,不过,这一年春天却来得迟。立春当日,南京虽说不像北方白雪皑皑、玉树琼枝,但恐怕也山寒水冷、萧瑟凋敝,丝毫不见春天的影子。小姑娘眼中的春天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这何止是朱自清笔下的春天,这简直就是那个有一双明澈大眼睛的小学生盼望中的春天!
我把朗诵作品发送到同学群里,很快获得了同学的点赞。叶同学由衷赞美小姑娘朗诵得不错,声情并茂;龚同学说,小孩子的声音“好萌,好有爱”;尹同学在群里竖起了大拇指,夸那孩子完全可以参加《朗读者》电视栏目。
孩子的父亲小侃是我在成都上学时同宿舍哥们。那时候,我们宿舍八个人,专业不完全相同,相处得却非常好。印象中的小侃健壮结实,慷慨大方,是一个喜欢摇滚与武侠小说的热血青年。原本一个做事果敢、大大咧咧的爷们,自从结婚有了孩子以后,微信圈里晒的几乎都是那个跟他一样白净的女儿的生活照了。舍友们都说,他的日子一定每天都顺顺利利、如沐春风,要不那些照片背后怎么都甜得发齁?
小侃先我一年毕业。次年初春,在校园的英语角,我认识了一个学弟、两个学妹。学弟姓李,是个瘦高个;学妹一个姓沈,是个身材婀娜的漂亮姑娘,还有一个姓张,是个举止文雅的学霸。一个周末傍晚,我们四个人相约到成都某英语角去练习口语。当我们兴致勃勃地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的茫茫春雨。人群一哄而散,人头攒动的广场马上变得空落落的,阒无一人。我和学弟学妹被连绵的春雨堵在了广场附近的茶馆里,喝茶聊天,等待雨歇后,乘车返回学校。远处,灯光昏黄,绿树、高楼、来回车辆笼罩在一片薄烟之中。
滴滴哒哒的雨声中,我们先聊起杜甫在成都写下的诗篇。“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我们感叹道,烟柳还在,但是黄鹂已在城市不见了踪影;“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眼前虽说万家灯火、繁华如梦,但在如丝春雨轻抚下,宁静得像刚入睡的婴儿,意境似乎就是老杜描写的再现。聊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时,我们齐声说,当年的微雨不就是我们眼前这稀疏的甘霖?最后,我们聊起了朱自清的《春》。大家都觉得,旖旎的夜色中,只有朗读此文,才不负这大好春光。遗憾的是,以前虽然都读过那篇清新隽永的文章,但斗转星移、时过境迁,现在大家都背不完整了。我们约定,有空的时候,要翻出《春》的原文,在校园暖暖熏风中或融融的月光下,由普通话最标准的张同学为大家朗诵,那效果一定能为这缱绻春光增色。不过,后来因为学习繁忙原因,这一约定最后未能实现。
今年的春天来了,窗口桃枝柔软,不久该花蕾满枝、红艳如霞了。听着江南那个穿着花衣裳的小姑娘的朗读,我想起了当年春雨中的约定,想起了失去联系多年,已结为伉俪的小李、小沈夫妇,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也同小侃一样有一个会唱、会跳、会大声欢笑的孩子?想起了那位声音甜美的小张同学,她硕士毕业后,是否继续深造,念完了博士,成了一名大学老师?我还想起了当年小侃在火车站红着眼睛,泪眼婆娑地告别舍友的悲怆身影,想起了他临别把一对音箱塞到我手里,弯下腰,告诉我如何调出最美音色。
不敢多想,不敢细想,岁月如梭,光阴就在朗诵春天中驱除了寒冷,送来了和风,迎来花开满树……伍 平
编辑:张驰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