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二十年,邓波克服语言障碍、努力让四肢变得协调,学会了生活自理,完成了大学学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后十年,他是一名名叫“天涯”的西秦义工,竭尽所能帮助他人。
命运对他却格外残忍,十年来换了七八样工作都只能维系温饱,父亲轰然倒下生命垂危,要面临的不只是菲薄收入和昂贵白蛋白之间的价差,还有“子欲养而亲不待”引发的巨大恐慌。
西秦义工——仍在默默坚守的一群人
发起于“西秦论坛”并因此而得名,曾经是西南地区最大的民间义工组织“西秦义工” ,在市民心中一度为“爱心救助”的代名词,虽然最近几年逐渐淡出了人们视线,但仍然有一群人以“无偿帮助他人” 为己任,默默坚守这一方阵地。
“有一部分去了977,有一部分去了灵犀义工,还有一部分人退出了。”义工“心晴”2006年加入西秦义工,不是最早的一批,却是至今仍然活跃、“工龄”最长的义工之一。据了解,西秦义工仍然坚持AA制,谢绝一切商业赞助,用最原始、最纯粹的方式为特殊人群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如今西秦义工主要阵地转移到QQ群,现有成员近四百人,在线者百余人,活跃度较高的不过十几二十人左右,这其中就包括义工“天涯”。
母亲将手指一根根掰直——用二十年时间学会了生活自理
邓波告诉记者,隔壁村和他情况差不多的一个小孩,活到十来岁便去世了,自己能活下来并且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一个奇迹。
邓波出生在富顺县东湖镇观溪村,几个月到一岁之间经常高烧不退,一烧就是一个星期,由于家庭条件差没有更好办法,长期高烧损伤了大脑语言和肢体协调神经,说不清楚话、双手无法伸展、也不能正常行走。关于童年的记忆满满都是“痛”:
有母亲强行将自己手指一根根掰直,是痛彻心扉的每天例行康复之痛;也有上学路上一路跌跌撞撞,膝盖上的伤几乎从来没结过痂的伤痛,还有因身体残疾遭到别人嘲笑,无法言语的心痛。
但邓波都挺过来了,并且按照母亲要求“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六七岁就开始学着做饭,土豆太滑就用一块抹布摁着,一刀下去,往往切中手指的几率要高于切中土豆。就这样邓波慢慢长大了,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在镇上上完初中又到舒坪22中读完高中,最后在成都一所大学完成计算机专业,一切都像全家人期盼的一样,在一条正确道路上前行。
但现实往往要残忍许多,上完大学并不意味着能找一份好的工作,邓波从此真正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或许是因为我们这个社会对残疾人还不足够宽容:
毕业后邓波在广东打了一年工,后来在父母成都打工的工厂烧了一段时间锅炉,到妹妹工作的鞋厂求职被拒,在网上干了半年婚纱摄影推广,每月一千多,算是收入最稳定时期,但最后却被对方骗了六千元垫付款——再后来便断了求职念头,在东碳厂附近租了一间房干起了家电维修。
东碳厂拆迁后邓波在网上开了一家“美好时尚生活家居”网店,代销的是另一位义工工厂生产的家具及办公用品,其中卖得最好的是一张简易电脑桌,原价129元,现价69元,3月20日当天卖了五张,一共赚了30块钱不到。邓波告诉记者相比之下这样的收入并不算低,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开张,算下来每个月收入不足千元,加上低保及残疾补贴也仅供温饱。
这让我很快乐——十年义工用修家电的钱匿名助学
“心晴”从事社区工作,“唐朝”从事建筑行业,“妍然”是一名医生,“千椒百味”在事业单位上班——义工们来自各行各业,对于“天涯”这名与众不同的义工,她们有着不同认知和感受:
“偶尔看到他在群里发消息,说自己又把米打倒了,或者是把碗打烂了——当时我还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毛毛躁躁。”“唐朝”表示见面之后才他患运动型脑瘫,肢体二级残疾。
“当时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比正常人家里都干净。”“天涯”做得一手好菜,一天“千椒百味”上门蹭饭时惊呆了,后来才得知他是跪在地上一点点将地板擦得像一面镜子一样。
邓波做义工时资料照片
邓波做义工时资料照片
“刚开始搞活动天涯站在边边上不爱说话,但只要一有力气活不晓得从哪里就冒了出来——”“心晴”告诉记者,“天涯”一是怕人家笑话自己,二是担心自己说话不清楚,别人听不懂,但大家熟悉起来之后他也就完全融入了这个集体。
邓波做义工时资料照片
邱婆婆家里养了两只狗两只猫,“天涯”胃气弱,上门打扫卫生时边扫边呕;帮老人修风扇不只是出力,还自己出钱到一对山买配件;前几年基本上每个星期都有活动,别的义工轮流来,他从来都不拉下;更让人感动的是捐资助学时,大家清楚“天涯”的情况后谢绝其捐款,他就用匿名的方式偷偷捐。
“那时候我在修家电,生意不好。别人捐两百,我拿不出来,身上有五十就捐五十,有一百就捐一百。”“天涯”表示,这样让他感到很快乐。
父亲病危——助人者无奈求助于人
2017年年底“妍然”接到邓波打来的电话,在成都打工的父亲邓家弟因腹痛在当地医院检查发现腹腔及肠道多处肿瘤。“妍然”赶紧帮忙联系了自贡市第一人民医院,入院后经诊断为去分化脂肪肉瘤,手术切除了肿瘤和部分肠管,2018年3月邓家弟再次入院。
目前邓家弟急需抗感染为下次手术创造机会,每天需要补充昂贵的白蛋白;再次手术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病人痛苦,但需要十多万费用。据了解第一次手术已经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并且四处举债,在义工一再劝说下,考虑良久之后邓波在网上发起轻松筹。
邓波在筹款详情中这样写道:“每天看着生我养我的父亲忍受病痛折磨,恨不能以己之身,代父受痛!”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就像一座山,小时候父亲帮人修房子能挑一两百斤,六十多岁还在外面打工,一辈子没住过院、输过液;一家人聚少离多,一年到头只有在春节才能聚在一起——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庭的负担,心底一直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有机会孝敬父母,用自己挣的钱请他们吃顿饭或者是买一件礼物,但都还没能实现。
为了筹钱,前两天邓波和母亲商量过把现在居住的房子卖掉,但母亲没有同意。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我能够理解。”“唐朝”记得三年前受邓波母亲委托,帮忙购买这套位于汇西二手房的情形。“老人的唯一要求是交通要便利,今后能租一个好价钱。”邓波的母亲对“唐朝”说,她和孩子的父亲终有一天会离开,能有这套房子用于出租,再怎样邓波也不至于饿死——(记者 张才 摄影 周航宇)
邓波父亲轻松筹地址
编辑:周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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