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千红
读小学时,男女界限分得严重,我晓得,许多男同学包括我都希望和女同学尤其是漂亮一点的女同学成为“同桌的你”,但迫于舆论压力,没有人敢有这种非分的表达。即使老师从男女融合的角度,想打破男女界限,采取安排的办法,一个男同学一个女同学地搭配起来安排座位,但我们男女同桌之间还是没有多少话说,而且两个人之间的桌子上还会用铅笔刀刻出“三八线”,彼此不相往来。
所以,真正的两小无猜,还是在读小学之前,尤其是一群娃儿聚在一起办酒酒儿。
这是我们更小时候的游戏。现在想起来,这种游戏就是男女结婚时办酒席向小孩子的延伸。男女结婚办酒席,真的,真到哪个程度,真到席上的肉是真的、菜是真的,两个人结婚更是真的;我们游戏办酒席,假的,假到何种程度,假到菜是假的、肉是假的、灶头是假的、锅碗瓢盆是假的,当然,两个人结婚就更是假的。不过,办酒儿让我们晓得了自己是男孩,不是女孩,自己是女孩,不是男孩,并且还晓得了,男孩和女孩在一起,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
我们办酒酒儿,多半会选择在我家窗户外面被我们叫成“背后边”的园子里,这个园子有高高的泥巴围墙,周围有小山丘,有坡坎,有洞穴,中间是平地,上面种植了时令蔬菜,印象深刻的是牛皮菜和南瓜、红苕、丝瓜、豇豆,尤其是南瓜,满园子都是挤挤挨挨的南瓜叶和牵连不断的藤子,花开败了,圆圆的小南瓜会在花儿开放的地方鼓胀起来,越鼓越大,一直长到藤子支撑不住了,南瓜就会像罗汉一样稳稳当当地坐在地上日复一日地继续长,最后长成一个一个锣鼓似的大家伙,金黄金黄的,我们的酒酒儿就在这一片南瓜地里办,女的当妈妈,男的当爸爸,岁数小一点的当儿子女儿,爸爸挑水舀水,儿子女儿捡石头捡柴,妈妈切菜煮饭添饭。砖头是我们的座位,一人面前放一砣;饭碗是园子里的碎瓦片,一人一小块;饭是土里的干泥巴,下酒菜是土里的鹅儿肠、泥鳅串、铁剑草之类的杂草。“妈妈”将“饭菜”,一人的瓦片上分一点。该吃饭了,我们围成一个圆圈,把盛了“饭菜”的瓦片端到嘴边,做出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故意从嘴里发出吃饭时嘻嘻呼呼的响声,就算吃了饭了,再抹一抹吧嗒吧嗒的嘴巴,一副吃得很香的样子。
既然是办酒酒儿,喝二两是必须的,这个喝,喝的不是酒,喝的是西北风。喝酒的姿势是做到了位的,小手捏着做成酒杯,到了该喝酒了,望着头,把“酒杯”放到嘴边,扎扎实实地吞一口,就算过了酒瘾了。看来,我们小孩子时的愿望是最容易满足的,尽管只是一通“假吃”“假喝”的模拟吃喝,也能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有滋有味。
回味当年的办酒酒儿,点燃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创造美好生活的激情,小时候有兴趣办酒酒儿,长大就要能够办事情。
编辑:周童天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