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贡网讯(记者 缪静 摄影 叶卫东)杂草、瓦砾、断墙,青苔密布、蝇虫飞绕,一片片已经拆除或等待拆除的老房子,呈现人去楼空的杂乱和荒凉。
随着棚户片区居民老宅的拆除,许多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还是自贡人家家必备的老物件,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
在这片废墟上,有人选择一头扎进去“淘宝”,做着看似不起眼的收荒行当,还有人只为寻找一个极具年代感的石缸,摆在楼顶花园的角落里……他们是行走在拆迁工地上的淘宝人。他们知道这些老物件的民俗价值和历史意义。
撩开杂草 发现祖辈的生活印记
自贡的六七月,被隔三岔五的雨水冲刷。雨后烈日炙烤带来的暑气,潮湿,闷热。即便天阴着,也是一身的汗。天空下着小雨,小川(化名)一晃拐进一条巷子,如淘宝般开始了寻觅。
贡井区泥塘湾棚改片区,大部分居民已搬离。剩下红墙老屋,断壁残垣。土生土长于自贡的美术工作者小川在这里能找到“乐子”。废弃的瓦罐、石缸、木桌、木椅……哪怕是一块漆黑的旧砖,在他眼里都可以再利用。
“来看这个,上面好像有雕花!”走着走着,小川喊来同行的几个朋友。他撩开杂草,一座被瓦砾虚掩的石墩全部露了出来。有人伸手一摸,藏在里侧的一面有石雕纹路。尽管石墩已残损,但在这群美术工作者看来,这老物件上的雕花仍有价值。
穿过一段弄堂,一行人又有新发现,一个被扔在墙角的石头碓窝,用水冲过后,小巧玲珑惹人爱……就这样在废墟上走走停停,小川一行人还捡到了两个瓦罐、几块老砖和一块形质颇好的鹅卵石。他们将这些老物件放在画室里,已然成为美术教学中的艺术鉴赏和写生教具。到现在,小川的画室里已陈列了大大小小近300件这样淘来的老物件。当然,这里边也有他在各地买来的。
从小受艺术熏陶的小川生活在大院落里,父母喜欢养花种草,也送他去学习画画。“古朴的东西有种浓厚的历史沧桑感,不可复制。”在小川看来,尽管这些老物件看起来又脏又烂,但沉淀了历史,是父辈甚至祖辈用过的东西。随着棚户区改造的推进,一些居民有历史和艺术价值的东西被砸烂丢掉,甚是可惜。
七彩画盘、雪白石膏、翠绿盆景、莺雀声声,窗外流水潺潺,吹来阵阵凉风。时值暑假,小川的画室里,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交替来去,上午、下午和晚上。他将淘来的老家具捣鼓成了个茶艺台,废旧缸子喂了鱼,来客就着老椅子、老凳子、老桌子而坐,老床上的雕花配件,则给石膏像和绿色植物做了架子……
“它们或多或少有残缺和遗憾,都不完美,但每一个老物件的手工技法都倾注了当时创作者的心血,其手法独一无二,带着工匠的个人理解。”小川喜欢摆弄它们,与金钱利益无关。他心中有个执念,就是透过“废墟淘宝”去探寻发现历史和艺术的痕迹,通过艺术教育的方式以老带幼,让这些不可复制的中国古老文化艺术,得以传承,润物无声。“或许有一天,这些线条、纹路就走进了孩子们的画里。”小川说。
倾心关注 给老物件一份特别呵护
“废墟淘宝”还有更大的“朋友圈”。
记者近日采访发现,随着餐馆、会所、农庄等场所刮起“复古风”,一些人从中觅到了商机——他们在拆迁房里淘来一些不起眼的老物件,比如缝纫机、旧电话、瓷瓶等,因其身上的岁月印记等因素,这些物件不仅没贬值,反而还有一定的升值空间,成为了极好的装饰物。
最近,市民龙军(化名)和一群朋友捡了好多老物件,为自己的休闲农庄“聚宝”。
石缸、石磙、竹笔筒、木盆子、煤油灯罩、老门牌……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都是已经没有价值的老物件,可是在龙军和许多“老自贡”的心里,它们是情怀,是乡愁。无论走到哪里,龙军都会“留个心眼儿”,期待淘到“好货”,特别是与“盐”相关的。他甚至通过微信朋友圈发出征集令,征集朋友们家里舍不得扔掉的老物件,拿到农庄里面寄放。俨然一个复古发烧友。
“老人家,有没有老东西 、小人书之类的要卖?”说这话的是大安一家废品收购店的老板小杨,他还是一位民间收藏爱好者,同时也是拆迁片区中的猎宝人。每当他骑着摩托车走街串巷时,遇到路边、村头休息的老人,他都会特意停下来跟他们聊几句。
“这种寿椅,过去在同一个房子里,一共有24张。”小杨指着店里3把颜色斑驳的寿椅告诉记者。这是今年初他从一处拆迁地淘来的。他听当地老人讲,这一套24把寿椅出自当时的盐商大户人家,如今只剩下3把。“可以想见,当时自贡地区盐业的兴旺发达。”
除了木头物件,小杨的货架上面两层密密麻麻摆满了小东西。有老式钟表、紫砂壶、香炉、烛台、佛像 、杆秤、算盘等。“少说有上百件老物件,有一些已经卖给了别人。”小杨告诉记者,他在拆迁地、老街或农村回收废品时,偶尔能碰到当地居民将一些稀罕的老物件一并卖掉。
“其实,那些搞收藏的人很少自己下来找,都是我们遇到老物件的时候,给他们打电话,要是感兴趣,他们就过来看一眼 ,合适就会买走。”小杨称,在“废墟淘宝”这一链条上,收荒匠可以算是第一个环节。在民间,像小杨这样在回收废品时兼职做“猎宝人”的还有很多。有时收到“好东西”后,大家还会凑在一块儿研究研究,但是因缺乏相关知识,有时候他们手中看着挺“老”的东西,其实并不值钱。
桌、椅、凳、窗花、床、柜子……采访中,记者所见最多的老物件都是些老式家具。小杨说,现在也就这些老家具卖得好,料好做工好,能撑到现在的都不错。
鱼目混珠 考验淘宝者鉴赏能力
随着传统手艺和天然材质被追捧,旧石器、老家具等物件倒成了一种流行,越来越多的人对传统文化的审美有所提高。一些餐馆、会所、农庄和茶社,在装修上比较讲究,会大量购买一些有年代感的老旧家具做装饰,突显古朴怀旧的中国风。
自贡收藏界一业内人士表示,老家具采用的都是纯实木材质,经过长时间阴干做成家具,不变形也不容易腐烂,受到一些收藏爱好者的关注。而一些人工挖凿的旧石器,不仅有着独一无二的造型,而且从功能使用上也经久不衰,成为一些人争相收藏的爱物。甚至有人在棚改废墟中找到了刻有年代字迹的古砖。
然而,“废墟淘宝”并非一片净土。或许你正在埋头寻觅,会冷不丁突然冒出一个“神秘人”,悄悄向你兜售“古董”。龙军就和朋友们亲眼目睹了一次骗局。
有一次,龙军和朋友相约来到一个拆迁地“寻宝”,正好遇上另外几个人躬身瓦砾间。突然,一名男子凑过来,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很小的器物,一脸的神秘。与龙军同行的一位朋友接了话,忙被神秘男子拍到一旁,窃窃私语。一阵交流后,朋友没能稳住,掏钱买下了男子口中所谓的“老东西”。待他拿到行家那里看货,才知道东西并非如神秘男子说的那么“老”。
在拆迁地,类似的陷阱,随时可能遇到。据业内人士透露,有人受经济利益趋使,故意用假东西、新物件冒充古董行骗。这些人掌握了人们淘货捡漏的心理,事先设好局,引人入瓮。比如,就有骗子提前将字画赝品放置于房梁上,待有淘宝人经过于此,制造“有大发现”的惊喜,引诱人购买上当。有的骗子还有帮凶,欲擒故纵,一唱一合极易诱人上钩。
经过连日的走访,记者从多位受访者口中得知,“废墟淘宝”的确吸引着一大批收藏爱好者。久而久之,一些淘宝人在寻宝过程中各有自己的套路。“越是房子看上去很破旧的,越容易发现老东西。”有人谈道,许多居民因为不懂得老物件的价值,便当作废物堆放在阳台上,有些人把一些有年代的土罐当盐罐、油罐,他们在厨房里就捡到过一些有收藏价值的碗和盘子等。
“看得越多,长的知识越多。”采访中,小川、龙军和小杨坦言,鉴别老物件需要长年历史文化知识的积累,需要不断学习。如果自己没有鉴赏能力,不要轻易购买。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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