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点文字来纪念那个一生辛劳,节俭了一生的老人,可每次打开电脑,父亲鲜活的形象就在我的电脑屏幕上跳跃,让我始终无法把“死”与父亲联系在一起。
母亲常说,是烟要了父亲的命。父亲一生除了抽烟,没有其他任何嗜好,年轻时,家里穷,买不起香烟,就自己种叶子烟。后来条件稍微好点,就买那种低廉的劣质香烟,辣辣的烟草味常常呛得他一声接一声地猛烈咳嗽,呛得我们心惊胆颤。母亲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戒掉父亲的烟瘾。
终有一天,在猛烈咳嗽之后,一股鲜红的血从父亲嘴里喷涌而出。母亲吓坏了,给我打电话。我赶紧给呼吸内科的孙主任打电话,主任说,赶紧让你父亲来医院。我匆匆赶回家里,要带父亲去医院,可倔强的父亲不肯,不就吐了点血吗,都咳了大半辈子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花那个冤枉钱,把钱给医院,还不如我多买几条烟抽。最终,在我的连哄带骗之下,父亲才勉强同意去了医院,住进了呼吸内科。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主任对我说,从照的片来看,你父亲的病很严重,我们还需要做一个纤支镜来确诊一下。主任说得很平静,可我听得全身发抖,我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可真正遇到了,还是无法去面对。清晨,护士妹妹来为父亲做术前的准备,一会儿,两个护工推着推车,让父亲躺上去,去做纤支镜手术。父亲不去,说即便是癌症,做手术也没用的,何必还要去挨那一刀呢。
我知道父亲是心疼钱,只得跟他说做不做钱都是要出的,他才勉强躺到了推车上。中途手术医生出来对我说,父亲的情况不容乐观,纤支镜无法将肺部的肿块清理干净,血氧饱和度很低……父亲被推出来了,脸上虽然罩着氧气罩,却还是举起手,向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住院的日子对父亲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天天跟在主管医生的后面吵着要出院,主管医生烦了,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我给胸心外科和肿瘤科的主任打电话,他们调了父亲的片子,胸外科说肿瘤位置特殊,不建议手术,肿瘤科说可以做放疗,问题不大。我以为父亲有救了,赶忙把这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把头摇得拨浪鼓,不去!不去!还反过来教育我说,得了这个病,关键是要心情好。拗不过父亲的坚持,只得让他出院回家,我能做的就是在父亲的有生之年多陪陪他。
可父亲终究还是走了,走得很安详。他走的前一天,是母亲的生日,一家人聚在一起,为母亲庆祝。那天父亲很高兴,吃了生日蛋糕,喝了一点点葡萄酒,还说了很多话,精神矍铄的样子,一点看不出要走的征兆。现在想起来,那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一个人的生命就那么回事,顽强起来惊人的顽强,脆弱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了,仅以此文纪念我天堂里的父亲。张玉兰
编辑: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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