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 新
平桥者,乃相对于拱桥者也。
贡井平桥在名胜古迹的典籍里,或许没有你的名字;但是,在“老贡井”的心扉里,你却拥有珍贵的一席。或许没有人知道你始建建于哪朝哪代,哪年哪月;但是你被历史踩亮的桥板,就是最佳的答案。春雨夏风,秋水冬雪,夕晖晨露,微霖冷霜,平桥啊,每当我抚摸着你色泽斑驳的面颊,就会领略到你的曾经的灿烂、曾经的苦难、曾经的坚强,抑或而今的老当益壮!
蜿蜒流淌的贡井人的母亲河——旭水河,这长江支流的支流啊,打从你身下流过,逝去了多少个春夏,多少个秋冬?你依然故我,静静地、静静地横卧在那里,承受着历史脚步,磨砺成光光的页面、无形的脚窝。昔日,我曾看见,扎着小辫儿的姑娘们,圈起裙裤,挽起袖口,从你的桥墩下到水里,脚丫子、小腿儿浸泡在清花亮色的河水中,玩水,嬉戏!我常见,瘦马驮着白花花的“贡盐”,叮叮咚咚地走过桥头;老黄牛驮着黑黝黝的“威煤”,咚咚叮叮地走过桥头;运卤船、运盐船,或来来去去,或簇拥桥边……这样的境况时续时断,时断时续,该是包含着几许欢乐、几许哀愁?
那个洪水爆发的炎夏,房架和着生猪、和着木材、和着“水打棒”(淹死的人),漂浮过你的头顶,携带着沿河两岸的哭喊和呼嚎;那个雨雪纷纷的隆冬,你的桥洞下卵翼过几多乞讨的生灵?平桥啊!你博大的胸怀,曾撑起他们求生的欲望,点燃过他们夜行的火把!
我的童年,父亲早早地离我们而去了,母亲带着幼小的我大姐、我和弟弟拼搏于世。寒冬腊月,河水透骨的凉,我母亲背着满背篼的衣裳,来到平桥头,卷起裤脚,挽起衣袖,走下桥墩,双腿浸泡在冰凉的水里给人家浣洗衣裳……
瘦小的我和大姐,曾奔走在平桥上,一回回,一回回,提着半篮子炒蚕豆,叫卖着,叫卖着!童音和着旭水呜咽,赤脚贴着冰凉的抑或滚烫的桥板。
天还没有亮就起床了,手里拿着小圆篼和竹片,跟随着母亲和大姐,来到平桥头咸宜灶(用煤煎盐)的碳渣堆子上,拣二毛(别人拣了一道的)炭花,然后母亲用背篼背到炭市坝去卖了来买米……为了我们一家子的生存!
记得,有那么一天,桥头的破房檐筛漏下昏黄的阳光,夕阳里,我还在叫卖。忽然,我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女子来到桥上,眼睛,一会儿凝视着桥下滚滚的波涛,一会儿回望身后……当我接触到她那无助、期盼的目光时,她倏然从桥上跳了下去,翻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庚即,被推下了高高的瀑布,跌落进深不见底的鸭儿凼……
今天,关于你的那些古老的记忆大都融进了旭水河昏暗(河水污染)的涟漪,镌刻在了平桥桥板上重重叠叠的脚印里,当然,也铭刻在了“老贡井”我的心灵里,不会淡忘,不会丢失,就像一个传说,就像一本史书,就让它作为贡井的传记,作为贡井后辈们的课本吧!
编辑:周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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