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 飞
小时候的依稀记忆,就像是越长越大的胎记。剖析自己三十多年的记忆,发现最刻骨铭心的居然是五岁以前的事,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
那时侯我家每晚亮起的是马灯微弱的火,我们坐在母亲旁边听她从课本里找来的故事;那时候我们一个月一个月地没有肉吃,喝照得见人影的稀饭让我用哭声抗议“我不吃稀饭呀,我不吃稀饭呀”,这哭声至今仍然撕扯着我的心;那时候我天天穿着用大人旧衣改成的衣服,有一天看到姐姐有一件新衣,妒忌之心一下子升起,一屁股坐在地下委屈地掉泪;那时候我们已经学会了煮饭抬水,而记得最深的,是我小小的生命在鬼门关前打转的那几天,父母焦急地在乡镇卫生院陪着我的那几天,姐姐一个人在家把不能食用的“花生草”当菜吃。
五岁以前的岁月,至今都是那么清晰,它让我记住了自己并不能称为幸福的童年,让我对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不带有丝毫陌生,也让我对居住过的农村充满了亲近。于是,我毫不费力地将《山楂树之恋》读完了,除了最后一节老三行将死去,静秋不停地呼喊“我是静秋”让我潸然下泪之外,我更多地是以寻找自己五岁前的影子般的心态,平静地读完全这本书的。
小说背面的名人们异口同声地为静秋和老三的爱情感动,为“情圣”老三的完美死去感叹,但他们丝毫不提另一个沉默的“情圣”——长林。而我来说,长林对我的灵魂叩击高出了老三许多,我知道,我是在长林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长期居于贫穷的地方,长期在贫穷的环境中形成的忍辱负重,让长林无法有直接表达爱的可能,他不象老三,有荣耀的家庭,有让人侧目的工作,有家庭环境形成的良好气质,有与众不同的追女孩子的醒目方式。他有什么?他只有乡下人身份的自卑,只有因“个子矮矮的,五官象没长开似的”而产生的自怜,但是,他依然沉默而坚贞地爱着静秋——长时间等在小河边接他的静秋,往她碗里埋香肠和鸡蛋,帮她送柴禾和核桃,只要静秋对她稍有一点好感,他就像得到了世界似的。
小说作者可能是不敢面对长林的感情,后来居然把他略去不写了,只通过其妹妹之口说他“快结婚了”。小说可以忽略他的情感,但现实中类似的小人物的情感如何忽略?我可能没有被你爱的权利,但我一定有爱你的权利,哪怕这种权利只能埋藏在心里,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长林的命运,实在是一代一代扎根在中国土地上的农村青年们的共同命运呀!可能,这种自怜、自卑、自弃、隐忍,至今都未曾改变。
编辑:周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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