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何龙飞
名不见经传的稻草,在父母眼里就是不可或缺的农资、风物乃至“宝贝”。稻草那些事,总是令父母及我们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秋收时节,割谷是重要的农活。为了备齐来年拴秧苗用的秧草,在割谷时就得多个心眼了。父母谙得此理,有序而为:割草把时,得割下去一点,尽可能让稻草长一点。估计一下草把数量后,父母点点头,将其背或挑到地坝。再拿起草把,搭在石磙或板凳上。于是,金黄的谷粒欢快地脱落到地上,草把中的较短稻草被去掉,留下长稻草。最后,捆成一把把长稻草,晒干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秧草。
对于割谷后挑、背回来的草把,父母井然有序地打理。一般情况下,母亲负责煮饭,父亲负责打场。不过,打场前的扫地坝、解开料子篾、抖散草把、铺稻草,母亲都会见缝插针地协助父亲。我们见状,觉得好玩,嚷着要抖散草把、铺稻草,助父母一臂之力。父母不许,理由是草把散发出的灰尘会使人抠、痒难受。我们不惧,继续嚷嚷。父母拗不过我们,只好答应。
打场了。只见父亲立在稻草丛上,一手牵着牛鼻绳,一手拿着水竹棍,“嘘嗤”一声命令后,那牛儿就拉着石磙围绕父亲转圈。若慢了,父亲就手起棍落,打在牛屁股上,发出响亮的“啪”声。自然,牛儿知趣地加速前行;若牛儿开小差,放慢速度低头吃稻草,父亲也是抽打一下牛屁股,催其正常拉磙打场。
翻杈了。父母拿起扬杈,挑起稻草,翻转,一层层铺好、铺匀。我们真够逗的,还是觉得好玩且奇妙,拖下父母手中的扬杈,照着他们的模样,体验翻杈的感觉。哎,费力,还有灰,不到五分钟,就感觉不能继续翻了。瞅瞅我们的疲惫样,父母心疼,赶紧拿过我们手中的扬杈接着翻杈,直至翻、铺完毕。这时,父母教导我们:“看嘛,弄稻草的活这么辛苦,你们要好好读书,不当黄泥巴脚杆。你们有出息,我们睡瞌睡都要笑醒!”
父亲继续牵牛打场。如此反复几番,终将谷粒从稻草上碾下来。“除场了!”还是父亲的一声吆喝后,母亲与父亲一起拿起扬杈,插进稻草丛,掀翻稻草,抖落谷粒,再将稻草移至地坝边。约半小时后,除场完毕,稻草与谷粒各自一边。此时,夜深了,我们往往经不住瞌睡虫的袭击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逢阳光灿烂,是晒的好天气。晒谷粒无需多说,晒稻草也不容忽视,还得重视起来,只因冬天的牛儿要吃干稻草、干稻草也是冬天最好的发火柴。父母没有马虎,待晒一阵稻草后,就用刮耙或扬杈翻晒。循环往复后,把稻草晒干,就是终极目标。呵呵,可以了,父母闻着干稻草的香味,慨叹着,惬意极了。捆稻草是当务之急,父亲麻利地揪、搓、编干稻草成一个个草料子,母亲解开草料子,抱来干稻草,捆成一捆捆干稻草待用;我们编不成草料子,就只有抱干稻草的份了,尽管贡献不大,但还是得到了父母的口头表扬。
堆草树接踵而至。父亲在地坝边择一块平地,铺上松木或杂木呈田字形垫底,再把一捆捆干稻草满满地铺一层。踩紧后,又铺第二层……层数高了,就得搭梯子运送干稻草了。父亲站在干稻草上,母亲在地上拿起一捆捆干稻草上梯传递给父亲,再铺紧。我们看在眼里,心里过意不去,跑过去帮助母亲递干稻草。嘿嘿,这下,母亲轻松了,笑着夸赞我们懂事。我们依旧卖力地运送干稻草,只求心中那份安慰。最后,父亲在顶层干稻草上搭些散干稻草,披在两边,利于雨天排水,不至于淋湿中间干稻草。至此,在一家人的通力合作下,草树堆成了,醒目地立于地坝边,俨然是一件“得意之作”。
忙完这些,父母又去割田里的谷桩了。父母认为:谷桩也是稻草的一部分,腐烂或焚烧后就是农家肥,可以把庄稼滋养得更茂盛、丰收。所以,父母会带上我们割谷桩。于是,一窝窝、一行行谷桩抵不住镰刀的威力,纷纷倒下,晒干后,或被堆在一起烧成灰肥田,或被父亲犁翻进泥巴里,腐烂后也肥田。割、烧、犁翻谷桩结束了,手掌上起了茧,甚至还有血泡,也疲乏了,父母叫我们一起歇歇,摆摆龙门阵,也就累并快乐着了。
冬天来了,干稻草派上用场,或发火,或拴物,或做成稻草人吓麻雀、保护农作物安全,或成为牛儿越冬的美食,或成为裤腰带。为此,父母感到满意,分外感激干稻草。
春天,也有干稻草施展才华的舞台。储存好的秧草被父母从楼上取下来,用绳子系好背在背上,下田扯好秧苗后,捏、挽、转、系后,秧草就拴住了秧苗。此时此地,父母倍加感恩秧草的功效。受此影响,我们也扯过秧苗,用过秧草,真还那么实用,对秧草的青睐和依恋的情愫越发浓烈。
稻草从秋到冬、春,极尽拴、肥、养、引之能事,不辱使命,令我们肃然起敬,礼赞不已。父母把稻草视为农事中的伴侣、生命中的一部分,以至于来个种稻草洋芋般的探索、创新,来个“救命稻草”般的感悟,也不足为奇,在情理之中了。我们在父母及稻草品格的激励下,一路过关斩将,总算走出大山。能有幸福的今天,我们总会感恩父母的谆谆教诲及如蜜之爱,永远忘不掉稻草那些事。
编辑:范秦龙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