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CGTN俄语频道、本网记者 缪静
在哈萨克斯坦“第一总统博物馆”里,收藏着一封泛黄的信件。它寄自60年前的中国自贡。这封信,作为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友好象征展出,见证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往日时光。
一封手书,漂洋过海,遥寄异国,信的那一头,连接着怎样一位寄信人?为何这封信会被哈萨克斯坦如此珍藏?它又与现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带着诸多疑问,仅凭着落款的姓名和地址,今年初,中央广播电视总台CGTN俄语频道(以下简称“CGTN俄语频道”)《等着我》第八季节目组,来到自贡,寻找一位叫“周白小”的人。
学生时代的纳扎尔巴耶夫
共青团员跨国交笔友
来往信件被哈国珍藏
1957年11月5日,曾从自贡寄出过一封信。自贡第五中学的一位年轻教师,跨越国界,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写给了全苏共产主义青年联盟中央委员会。刚刚毕业的他,是一名共青团员,希望认识苏联的年轻朋友。就在四个月后,这封信以及附在里面的照片,连同一幅长江大桥的画,被转交给了当时在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卡拉赛州卡斯柯林镇阿拜中学的学生纳扎尔巴耶夫。
没错,那位学生,就是今天哈萨克斯坦的第一总统——纳扎尔巴耶夫。
接到信后,年轻的纳扎尔巴耶夫马上就写了回信。当时,这两封信被刊发在1958年3月16日出版的一份报纸上。后来,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将这份报纸收藏在了“第一总统博物馆”里。
“中国四川省自贡市第五中学”——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通信地址,节目组掌握的资料非常有限。经过哈语、俄语、中文的转译,大家推测这位中国朋友的姓名为“周白小”。
于是,一场为总统寻找笔友的行动,迅即展开。
收藏在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第一总统博物馆里的报纸原件
学校历经七次更名
线索有限频现疑问
按照周白小留下的地址,节目组多番查询,找到了校名已经变更的自贡市第五中学,即现在的四川省自贡市旅游职业高级中学。
由于事前有过沟通联系,学校为此也做了大量工作,但还是存在许多疑点,有待节目组挖掘线索。在档案室,学校组织老师翻阅了所有档案。尤其留意查阅1957年到1963这一段时间,并在退休老干部名单里调取了所有周姓和邹姓人的档案资料。遗憾的是,1957年花名册里并没有周白小这名老师,就连同音的也没找到。而1958年到1962年,有些档案已经缺失了。
事实上,节目组掌握的线索是根据刊登在报纸上的信件内容整理出来的碎片化信息,仅有的线索看似清晰,其实还有很多不确定。加之时间跨度长达60年,第五中学自1942年创办起,先后经历了七次更名,档案也有缺失,寻找的难度就更大了。
节目组辗转找到第五中学老校长林逸、退休教师詹伯谦等人,都没人认识照片上的人,也未曾听说过有人跟苏联通过信。更让人奇怪的是,学校于1959年才更名为自贡市第五中学,1957年该校并不是这个名称。周白小为何提前写下了更名后的校名?这中间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自贡市第五中学”在音译的过程中,出现了偏差?还是当时的第五中学另有所指呢?
六十余载判若云泥
人像比对再次落空
“可不可以扩大范围,把照片翻拍下来,发给各个学校帮忙找档案。” 紧接着,节目组又回到自贡市教体局了解情况。市教体局人事科科长谷德胜建议发到微信群里,让更多的退休同志辨认。随后,更多教育系统的老同志被发动参与到辩认中来。
“当时自贡的学校不多,学校的档案也不多。每年教育系统都会把相应的档案交给档案馆。”在原教体局人事科科长陈刚的建议下,节目组下一站赶往市档案馆。
距信件寄出已有六十余载,判若云泥。“周白小”这个人是不是还健在?他现在在哪里?又或许他曾改变了职业或常住地……一切的一切,变数很大。所到之处,许多人建议节目组把寻找范围扩大,不局限于教育系统、第五中学。
或许这个方向是对的,节目组决定分头寻找。一组在教体局协助下继续排查,另一组前往自贡市公安局请求帮助,通过姓名排列组合、人像比对系统等多种方式进行筛查。然而,同样因为时间跨度太长,照片清晰度不够,比对工作非常难。人像比对最大相似度也只有60.83%,远低于80%这个基本能认定为同一个人的数据。寻找再次落空。
误把“川”字翻译成“小”
回忆录藏写信初衷
几天时间过去,寻人之事仍没有一点眉目。这个年轻的团队,陷入焦灼之中。大家不禁在想:周白小收到回信了吗?他对哈萨克斯坦了解多少?他知道给他回信的纳扎尔巴耶夫成了今天的哈萨克斯坦总统吗?带着极其期盼的心情,节目组走进了自贡市档案馆。
未料,在文教系统陈旧发黄的一摞摞历史档案里,一个名为“周伯川”的人事档案出现了。这个名字与“周白小”名字非常相似。档案显示,此人毕业于四川省绵阳初中中师。因为信件经过了转译,所以署名最后一个字很可能是“川”。寻找好像有了突破。
“档案记载,周伯川于1957年9月17日,分配到自贡第五初级中学,当时25岁,共青团员。要是他还在世,大约85岁。”档案利用科科长郝吉光做着自己的推理,觉得那封信极有可能就是他写的。因为在信的原件当中,寄信人提到了:“我是一名共青团员”。由于档案里没有照片作进一步的比对,大家高兴的同时也有遗憾。
但是,疑惑又来了,自贡市第五中学和自贡第五初级中学是同一所学校吗?
据《自贡市教育志》记载,1956年,自贡曾在艾叶镇砖房村创办了第五初级中学,而这个校址是现在的自贡八中。因节目组没有信件的中文原件,其间又经过了三种语言的互译,“第五初级中学”翻译成“第五中学”也极有可能。而中文手写体通常以连笔字的方式呈现,所以也可能“伯川”会误认为是“白小”两个字。
在自贡八中校方的协助下,一行前往该校一位老教师钟建华的家中进一步核实。
1958年曾任该校语文组组长的钟建华回忆,周伯川原来是语文组的一名教师。老人能清晰地记得,周伯川年轻时戴眼镜。
为了慎重起见,87岁的钟建华老先生提供了一位生活在重庆的涂国常老师的联系方式。节目组立即把照片发给对方进行辨认。立马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
此后,节目组从自贡教育部门了解到,周伯川是自贡市第四中学的离休干部。倍感遗憾的是,周老师在2014年已经去世。
这位辛勤的园丁曾在退休前写下《经历极平凡 党恩重如山》的个人回忆录,他的一生都在为党为人民恪尽职守。想必,这也是他当年写信结交苏联笔友的初衷吧。正如当年纳扎尔巴耶夫总统在回信中写道的:“我们这些被敬爱的共产党关心的苏维埃青年,会努力为自己的祖国做贡献……”
经过校方协调,节目编导在几天之后见到了周伯川的夫人刘崇德和女儿周平。在她们心中,周伯川是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优秀老师。当时由于国家需要,夫妻二人被分配在两个不同的城市。所以那时的周伯川是否寄出了这样一封信,又是否收到回信,她们都不是特别清楚。老人家听了一行人的讲述,很认可老伴儿做这样的事。母女俩翻出家中老照片,从周伯川衣着打扮、当时爱穿中山装等方面,进一步确定了节目组照片中的人。
老家晚辈回忆叔叔
岁月铭记中哈友谊
周伯川的老家在四川省眉山市仁寿县,虽然他在自贡教书,但闲暇时还会回到老家,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大山深处的人们。
《等着我》节目组决定回周伯川的老家,了解更多他的故事。在侄儿周林口中,大家得知,周伯川似乎说过自己“并没有收到回信。”
由于周伯川和家人分隔两地,他经常把比自己小9岁的侄子周林带在身边,所以,叔叔的事情,周林还是了解一些的。
“叔叔说,那时候苏联发展快,应该给他们写封信,结交苏联年轻的朋友,相互学习。” 周林确实曾听叔叔说过给苏联写信的事情。在后辈眼中,周伯川是个很上进的人,喜欢吹笛子和口琴,还自制二胡,爱画画……虽然周林对哈萨克斯坦了解不多,但是他知道,今天的哈萨克斯坦总统和周伯川都是为自己国家努力奋斗的人。
今年2月12日,CGTN俄语频道在哈萨克斯坦总统府,对纳扎尔巴耶夫总统进行了专访,这位中国的老朋友通过电视镜头,为中国送上诚挚祝福。专访结束后,主持人娜咪啦和纳扎尔巴耶夫总统聊起了他和笔友周伯川的故事,并将自贡剪纸艺术家沈成林的一幅体现浓郁自贡文化特色的剪纸作品《喜鹊闹春》,作为礼物,送到其手中。
“那他现在在哪里?”纳扎尔巴耶夫问道。娜咪啦将周老师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纳扎尔巴耶夫感到十分的遗憾和惋惜。他没有想到,节目组会把这段往日时光,重新带回哈萨克斯坦,唤醒他青春岁月的记忆。
编辑:范秦龙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