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二娃
我在超市上班,每晚超市门口都有席地而坐的大爷大妈,臀部贴在台阶上,一个个大土豆似的,不到下班关门不走人。有爱开玩笑的同事悄悄说,一二三四五,好多个屁股?这话逗人乐。超市都有大型中央空调,门口有风屏机,门脸敞开,呼呼送风。三伏天经过,嗖嗖凉气舒服不摆了,晚上更有一批蹭凉的老人。
此景使我想起三十多年前在防空洞避暑的美好时光。
本地丘陵起伏,小山不少。文革时期,挖筑人防工事轰轰烈烈,防空洞特别多。我四十几岁,算老自流井人,小时候在老城区读书,每天都要经过两个防空洞。走这里过冬暖夏凉。特别是夏天,防空洞不与外界对流,无阳光直射,温度低于外界,只有22至24度,十分凉爽。比较著名的是在一中附近的天涯防空洞。左右都有侧洞,有个洞还打造成舞厅,体量很大,穹顶宽广,说话有回声,装饰得脂粉味浓,名唤“洞中天舞厅”。上世纪90年代初期很火爆,撩拨了很多青春情怀。后来变质厉害,一度成为黄祸猖獗之地。但撇开这个,当年洞中天凉爽且浪漫,冷气集中,也不潮湿。
在市工人文化宫附近,而今的温州商城地段,也有个超长防空洞,隐蔽,不留神就看不出来,蜿蜒抵达几千米距离之远的川剧院大街。这里凉意非一般,壁间湿漉漉,不敢呆久了,怕吸潮气惹风湿痛,赶路要紧。有个重头戏,是釜溪河边的龙凤山腹地修筑的防空洞,长度大概三千米,宽阔纵深,有侧洞几个,分别抵达檀木林以及别的街道。主洞光线较好,电源灯光到位。关键是足够凉爽,走那里过是一大享受。那些年晚饭后纳凉,一家老小倾囊而出,抵达此地。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洞里早就坐满了歇凉的人,拿着蒲扇,不时拍打。人们坐几个小时到深更半夜的都有,有看书看报的,有织毛衣的,有专心摆龙门阵的。
30多年前没有空调,防空洞,成了市民们绝佳的蹭凉基地。当年我十来岁,穿过隧道去游泳,回转也要经过这里,游泳之后的爽快,又在这里得到了二次加强,嘴里嚼着棒棒糖,感受身遭嗖嗖的凉气。上世纪80年代,这里引进商潮,商铺紧密,一度更名为龙凤山商场,人群熙熙攘攘,水泄不通。铺面不大,财富汇聚却不小,老板们笑嘻嘻都在数票子。后来因为安全隐患凸显,商铺撤离。这些老防空洞也消散了当年的喧嚣。
近年起,龙凤山防空洞又开始锣鼓喧天,音乐劲爆。那是退休人员用作舞厅,跳得十分扎劲。很会选地方,任凭洞外三十七八度高温晒得冒烟,洞里也冷气十足,任你玩命嗨,也不会淌半滴汗珠子。老年男女花红柳绿,曼妙你我,撩动黄昏情怀。我偶然路过两回,满是人哪,好不容易才挤出去,各式香水混合的幸福味道,冲击肺腑,叫人不得不感叹一声----歌舞升平,和谐社会就是好。
而今,热得心烦意乱的时候,想起这些防空洞,凉气依然很足,可以抚慰自己。龙凤山防空洞也有静谧的时候,空旷凉爽,可以从容漫步。只是现在独自经过,心里更凉,年少时分是再也回不去了。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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